塊尖銳的玻璃碎片。
優秀的身體素質和還算優質的長褲布料讓他的膝蓋只受了點擦傷,但右手裸露的面板卻被那塊玻璃碎片從食指跨越掌紋切開一道幾乎橫穿整個手掌的傷口,稍微一動就能感到面板撕扯般的疼痛。
血流了滿手,九重鷹嘶嘶抽氣,沒等他檢視傷勢,遠處就傳來一聲模糊不清的高亢尖叫。
他猛地起身,胡亂把右手按在褲子上擦了擦,重振旗鼓飛快的向前跑去。
他的心裡,恐懼如同浩瀚大海一下子淹沒了他。那是母親的聲音,他這麼認為。此時他倒是覺得手掌上的傷口是件好事,它至少用冰冷而真實的疼痛來提醒自己保持理智的延伸。
拜託了。
他默默在內心祈禱,揚著頭尋找著捷徑。最終,他決定從面前居民宅邸的牆一路直直翻過去,而不是再次繞個大圈,直到到達目的地。
房子和房子之間的牆壁稍高,但對九重鷹來說並不麻煩。助跑,孤注一擲的跳躍,雙手扒在牆頭,使勁將自己的身體送上牆頭;然後雙腿跨過牆簷,深吸一口氣後跳下去,落地接一個翻滾卸力。
身後的牆壁上印上格外恐怖的幾個血手印,他卻已經無暇顧及。右手的傷口沾了一層牆灰,痛覺神經幾乎麻木。
一個、兩個、三個……直到他僅僅憑藉機械的重複這一套動作,跳進一家熟悉的後院,他才發現再翻一次牆就能到家了。
可是一牆之隔的九重家此時正無比寂靜,除了亮堂的燈盞外,好似剛剛他聽到的尖叫是神經繃緊的錯覺。
九重鷹忍不住用最消極的想法去揣測。
他加快速度,在翻上牆即將跳回九重家的院子時,聽到有些遠的一聲驚愕的喊聲:“——阿鷹?”
他沒有回頭,將那聲音拋到身後。
不斷的跳躍幾乎耗盡他所有力氣,跳下圍牆的時候他踉蹌了一下,緊接著抬眼,被柵欄和合歡樹擋住些許的院門口有一輛熟悉的高階轎車的影子。
那輛車不久之前才載著他離開家,車的主人更是造成他如此境地的罪魁禍首。九重鷹無意識的將舌尖緊緊頂著上頜,深深吸氣,吐氣,再吸氣,但眩暈和窒息未減分毫。
錯開視線,腳步不停,他跌跌撞撞地撞進了虛掩著的門,“嘭!”門幾乎被他踹倒。
大跨步衝進玄關,走廊,咚咚咚咚,腳步急促,他從未跑的這麼快過,隨後目光瞥見交疊在沙發上的一男一女。
時間彷彿至此定格,那束被雨熄滅的火苗猶如被仇恨的汽油助燃,前所未有的高漲起仇恨和憤怒的大火。燃燒、燃燒、燃燒、繼續燃燒,直到將□□和靈魂一同燃燒殆盡,也要用恨意繼續叢生熊熊烈火。
理智被滔天大火淹沒,九重鷹幾乎是飛過了滿地狼藉,花花綠綠的照片和丟在地上的各種小東西擺件被他躍過,隨即是一記重踢——
趴在九重澄子身上緊緊按住她的男人因為這突然闖進來的第三者出現而情不自禁的鬆了勁,驚慌失措的扭頭看過來,而憤怒的九重鷹就像是一枚炮彈一樣把他踹了出去!
——“咚!”
用盡全身力氣的這記重踢讓九重彥人撞到沙發扶手上,又碰到茶几,最後控制不住身體,胡亂在空中揮舞著雙手,想抓住什麼東西穩住自己。這一想法未能成功,他最後倒在被妻子打破的花瓶碎片中,登時發出一聲悽慘而痛苦的喊叫!
收回單腳落地的男孩顧不上他,他半跪在地上,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著,繼續顫抖著,神經麻木,腦海中一片空白,靈魂從他的身軀中被抽走了,內心無比的茫然。
他順從自己的本能動作,將生死不知的母親從沙發上扶起。她肢體沉重,滿臉醜陋的淚痕,出門前她漂亮的衣衫被扯的凌亂,幾乎感受不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