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孃家人陪崔四娘說話,慌不迭地出去了。
現在外頭人家隱隱都知道崔四孃的病症不輕,按說這崩漏之症可是出婦的惡疾之一,崔四娘過門幾年又無子,七出犯了兩出,李家卻不肯因此休掉,還特意稟了皇后求人費盡心思醫治。
崔家如今勢弱,李家對這新婦不但不嫌棄,還為她周全不妥的名聲,現在京城裡誰人不說李家宅心仁厚,漸漸地,都有人帶著自家待嫁的女兒往李瑾阿孃那裡去打聽詢問崔四娘病情了。
雖然譚府裡頭將崔四娘重病的訊息瞞住,但三娘子還是在家裡見客的時候聽到了風聲,於是本已經認命嫁人的她不甘心起來。
那日崔氏忙完應酬,來到三娘子屋裡說話,三娘子正為今日聽到的閒話神思不屬,而崔氏一想到三娘子即將遠嫁,心裡十分不捨,娘倆坐在屋裡,各想各的心事,竟半天無語。
崔氏看著三娘子支著下巴在那裡走神,夕陽的餘光打在她白皙光潔的額頭,趁著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耳邊晃動著龍眼大的羊脂玉耳墜子,柔光一閃一閃,說不出的好看。
崔氏隱隱後悔,很應該晚點兒再給她定的,尚書府的嫡女,長得這般標緻,女婿還不是隨便挑!
現在譚玉給擇的那小郎雖不錯,人家還是差了些,可這話是萬萬不敢在三娘子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
三娘子此時卻突然轉過頭,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彷彿有兩簇小火苗在燃燒,她盯著崔氏半晌,堅定地道:“阿孃,我只要嫁給李五郎,李瑾!”
崔氏大吃一驚,忙往四周看去,低聲道:“你胡說什麼,你是定親的人啊,這話傳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三娘子眼裡湧出了淚花,她撲到崔氏懷裡哀求道:“阿孃,你最疼我了,幫幫我吧。”
難得三娘子如此親近自己,崔氏心酸之餘有些手足無措,她拍著三娘子的後背連連嘆氣:“都定了親,怎能不嫁?不行啊。再說,便是崔四娘沒了,你也不行。李瑾是你侄女婿啊,那可是亂了輩分,這種傻話再別說!”
三娘子氣得從她懷裡掙開,哭道:“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我就不信阿爹沒法子,大不了,我不要這譚家女的身份了!”
崔氏一聽,指著她“你”了半天,那三娘子卻道:“阿孃既然不肯幫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說完,又支著下巴看斜陽,再不往崔氏那裡看一眼。
等到了晚上,譚玉遣人給三娘子說,過兩個月就和譚雅一起去漠北。這才和崔氏透了點意思,還沒怎麼動作,譚玉就已決定不再留她到十七,今年就將她嫁出去。
三娘子仿若聽到了晴天霹靂般,怨恨崔氏出賣自己,再不肯理她。
如今連阿孃都靠不住,更別提他人,心灰意冷之下,三娘子竟覺得生無可戀,旁邊侍女見她這副模樣,生怕她要死要活連累自己,又趕緊告於譚玉。
譚玉雖恨三娘子糊塗不爭氣,嘴上說隨便她死活,到底是自己親生骨肉,心裡哪能不疼的,想來想去,還是讓崔氏過去勸解說話。
哪知三娘子一見崔氏如同仇人一般,根本不聽,崔氏哭泣半天,又求到譚雅那裡。
譚雅搖頭不肯去,道:“我過去,她豈不是更氣?”
崔氏連連道:“不會,不會,你嫁的人家不如她,她還能聽你說。”
呃,這算什麼話,譚雅被崔氏弄得哭笑不得,不過自家姐妹,就是以往確有不諧,但為免阿爹難為,譚雅還是決定前去試試。
沒想到三娘子還真願意和她說話,原因無他,就是崔氏說的那樣,譚雅嫁的郎君實在糟糕,看到一向比自己得喜愛的譚雅嫁地如此差,三娘子心裡是隱隱有些痛快的。
姐妹倆一直都不親近,現在更是疏遠,譚雅坐了半天,兩人一句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