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那個帶著喉結振動頻率的清峻聲音格外清晰,「我覺得我們還有一個相同的地方。」看了一會兒金波浮動的湖面,賈斯汀繼續之前的話題。
「是什麼?」
「我們兩個都在找家。」他看著她說:「並不是說父母和物理層面上房子的那個家。而是,在那之外,我們還想尋找點什麼或者證明點什麼。所以,我們從很小就踏上了旅途,翻越山河大海,在不同的地方駐足停留,國內國外。在無盡的旅途中問哪裡才是家,在每一個能被稱為家的地方想家。好像很難說出我們的家在哪兒,時間久了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家。」
伊莎貝咂摸這番話,點頭贊同:「嗯,你記得上次也是在這裡,我們聊起身份認同和家鄉。我特別能理解你那種,就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的心情。因為知道自己是誰,才能找到同類。之所以要找同類,是因為覺得孤單。」
「嗯。」
她覺得這簡單的一聲「嗯」特別可愛,就像她逗他說「以後只能靠你掙錢養我了」,他也認真地「嗯」了一聲。於是去牽他的手,剛一碰到卻驚訝:「你手怎麼出這麼多汗啊?」
「呃,」賈斯汀面露窘色,抽出手把手心在自己牛仔褲上使勁蹭乾淨,再過來牽她,睜著眼說了句大瞎話:「天有點熱。」
傍晚是一天中伊莎貝最喜歡的時分。雲霞把天空點燃,暮色深沉仁慈彷彿永恆。天光是一天中最豐富,流逝漸層,瞬息萬變。但一眼即是萬年。琥珀色天光下,對麵人的輪廓曖昧,眼神漸深,瞳仁裡也有一場盛大涌動。
他沒有問「一起吃晚飯吧?」或者「想再走走嗎?」而是想了很久,無比認真地,問:「你願意和我這個同類一起,繼續互相養成嗎?」
嗯?
「你願意以後不管身在何處,想到家的時候,想到的是我們嗎?」
嗯?
接著他移開一點,在她的注視中緩緩地單膝跪下,掏出一個小盒子開啟,仰頭看著她問:「你願意嫁給我嗎?will you arry ?」
很難相信眼前跪在地上的是那年 ev party 上那個叫賈斯汀的男孩。那時他穿著圓領衫,胸前貼著斑點狗貼紙,背靠著窗教艾瑞克說粵語,笑起來時嘴角像個對號。第一眼她就被他吸引了。
那時如何能想像,五年後,她和他跨過大洋和兩岸,經過重逢與萌動、希望與失望、謊言與懲罰、逃離與重歸,如今又回到相識的這塊島國。兩個曾經那麼不同的人,如今卻總結出若干相同之處,還要以指環為證,蒂立同盟。
五年過去,他已經處在 late enties二十多,快三十,沒有了那時的羸弱,也不再因為被動和蹩腳的普通話阻礙和她交談。但還像第一次見到時一樣,明媚優越,明眸皓齒。
曾經在後視鏡裡瞄到過的眼睛,偷偷打量過的放在方向盤上靜脈盤虯的手,在後來的日夜裡,成為枕邊的星辰,整夜牽著都沒鬆開過。而那日漸寬厚的肩膀,已夠她躲在裡面哭幾場。
此時,他濕漉漉的眼睛反射了湖面金色的浮光,閃得她睜不開眼。
在她一時還未反應過來的當口,周圍已有眼尖的群眾鼓掌吹口哨起鬨。被她晾著還跪在草地上的賈斯汀又舉了舉手上的小盒子,她才定睛看眼前,盒子裡是一枚 插ut品牌名約瑟芬加冕愛系列訂婚鑽戒。
「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又問了一遍。
雖然但是,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願意。」
賈斯汀把那枚戒指取出來,小心戴在她左手中指上。周圍陌生的吃瓜群眾又一陣歡呼,像看了場不期而遇的小插曲,隨即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她拉他站起來,他把裝戒指的盒子隨手扔了,她驚呼一聲:「哎,別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