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貝抱和當面,許下此事,本來是信口開河,作個順水人情,不料到了次日,貝
抱和帶著汪蓮卿自上門來拜訪,汪蓮卿恭恭敬敬,給明秋谷磕了三個頭。明秋谷看
見,未免有些過意不去,拿出一塊錢,給汪蓮卿買餑餑吃,一口承認,星期日必到。
所以這天皮日新和文勤學到時,他們早就來了。明秋谷一見皮日新,笑道:“怎麼?
你也加入這邊的團體嗎?”皮日新道:“我今天是清客串,明天就不來了。我問你,
昨天他們在飯店裡鬧,什麼時候回去的?”明秋谷笑了一笑,說道:“管他呢!”
皮日新道:“我知道,他們都沒有回去。我一定要把這事做一篇稿子,寄到報館裡
去登。”明秋穀道:“那何必?也太損些。”於是極力的勸了他一頓,又說:“我
是一個老捧角家,什麼氣沒有受過,我們只抱定取樂的宗旨,不樂就丟開,自然不
生氣了。”說話時,臺上正演《打花鼓》。皮日新看那個花鼓婆,身段十分伶俐,
便問文勤學這人叫什麼名字。文勤學道:“他叫黃秀卿,出臺還沒有多少日子,正
用得著人去捧。怎麼?你很喜歡他嗎?”皮日新道:“我看他倒還不錯。”文勤學
對貝抱和一指道:“只要這位貝仁兄和你幫忙,託他們師兄弟從中一介紹,他就可
以和你相識了。要不然的話,讓汪蓮卿戲唱完了,我們先上後臺去看看。”皮日新
道:“這後臺可以去嗎?”貝抱和道:“可以去,敞開來讓你去。”皮日新道:
“那末,你就帶我後臺去看看。”文勤學道:“別忙呀,我們要聽的戲,還沒上臺
呢。”皮日新也會意,忍耐著把《玉堂春》、《汾河灣》兩出戏看完。文勤學道:
“你還等一等,讓我打一個無線電,問一問去得去不得?”一會兒工夫,只見鄭蓉
卿在下場門簾子底下,探出半截身子來。他的臉雖然望著臺上,卻不時的把眼睛向
這邊包廂裡睃將過來。文勤學看見,伸出右手,摸了一摸自己的臉。那鄭蓉卿立刻
也摸著臉。文勤學又用手搔了一搔頭髮,鄭蓉卿也就跟著攝了一搔頭髮,隨後他也
就進去了。文勤學便問貝抱和去不去,貝抱和道:“我怕受包圍,不去也罷。”程
祖頤坐在後一排,今天卻安安靜靜,一句好也沒叫。文勤學剛把臉望著他,他把身
子擋著前排包廂,用手擺了兩擺,又努了一努嘴。文勤學一看隔壁包廂裡,有十幾
個學生裝束的人,不時冷眼瞧著這邊。他恍然大悟,程祖頤的敵黨,今天來得不少,
大概成心要和捧鄭蓉卿的搗亂。程祖頤只要有舉動,一定有反響的。便和皮日新丟
了一個眼色,故意高聲道:“我們回去罷。”皮日新也猜得了些,便說:“我還有
事,早些回去也好。”於是離了包廂,便下樓來。他先問道:“剛才你摸摸臉,抓
頭髮,那就是打無線電嗎?在臉上是什麼意思?在頭髮上又是什麼意思?”文勤學
道:“這個是我們的無線電密碼。我們摸臉,是問你師傅在後臺嗎?他說不在,就
摸臉,他說在呢,就摸嘴。我摸頭,是問歡迎我來嗎?能來他也摸頭,不能來就摸
耳朵。剛才我打兩個無線電去問,結果都得了覆電,成績很好,所以我帶你來。”
皮日新道:“剛才你和我丟一個眼色,是不是說隔壁包廂裡那班人?”文勤學道:
“正是這樣。他們捧的那個青衣劉菊卿,本來戲碼在例第三的,因為我們把鄭蓉卿
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