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託他好生辦理。方才也是忽然想起,蘇家老宅裡存的金條都被從玉屏山查抄,他們如今缺了財力支撐,必然不大甘心。”
有些想法一直在心間盤旋,皇太后曉得錢瑰既然在大理落腳,千禧教此時**憂外困,一定不捨得放過她手上的財物。
皇太后輕輕與慕容薇笑道:“這兩家鬧到兩敗俱傷,與咱們都沒有關係。你與顧晨簫說,早早從罌粟與馬匹這兩樣上下手,先斷了千禧教的財路,再將他們的家底子踢蹬零散,瞧瞧蘇光復拿什麼招兵買馬。”
不愧是昔年的浣碧雙姝,皇太后一雙清湛的雙眸微轉,眼中浮起一層狡黠的光澤:“錢瑰若是想逃,便讓顧晨簫助她一臂之力,也要給千禧教留下些線索,莫要立時便把人追丟。”
祖孫兩個想在一處,慕容薇咯咯而笑,聲音像輕柔的漣漪,緩緩盪漾開來。
她一雙美目灼灼望著皇太后,輕聲說道:“前次我們也是這麼說。蘇光復因是假託白族人,在當地有一定聲望,顧晨簫生怕引起糾紛,不能將千禧教一網打盡,卻早尋了由頭封住匯通錢莊,又切斷了他們與茶馬古道的聯絡。”
顧晨簫出手利落,素日與蘇光復勾結的幾個馬匪、毒梟,全被他以殺人越貨的罪名緝拿,千禧教私下經營的馬場被充了公,來往藏地的道路被顧晨簫封鎖,千禧教在雲南舉步維艱,已然成了無本之源。
“做得好”,皇太后輕輕讚歎,又是喃喃說道:“如今三國同仇敵愾,千禧教必然會無所遁形。當初叫錢瑰走脫,分明是拿她吊千禧教的餘孽。她性烈如火,必定不會甘心供千禧教驅策,你與顧晨簫說說,對她亦張亦馳,看還能不能牽出她背後還有什麼力量。”
慕容薇低低答道:“錢瑰假託李性,避居海之濱,顧晨簫已然了手下得用之人日夜監視,確曾有千禧教的人打她的主意,錢瑰一概置之不理。”
說起這些還未被連根拔除的毒瘤,祖孫二人都了無睡意。索性披衣坐起,就著當前的局勢一點一滴分析了起來。
而方才被祖孫二人頻頻提到的錢瑰,如今正盤膝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悵然對著外頭月黑的夜滿腹憂傷。
旅館寒燈獨不眠,客心何事轉悽然?故鄉今夜思千里,霜鬢明朝又一年。
避於洱海之畔,錢瑰無比思念往昔姑蘇皇城裡熱鬧又開心的除夕。
仲秋佳節闔府的最後一次歡宴,原是錢府大廈將傾的徵兆,可恨他們一個一個,都以為錢家依舊烈火烹油,不曾從中嗅出一絲的危機。
如今一人孤苦伶仃飄零在外,想起身陷囹圄的父母兄長,錢瑰真想立時便隨著他們一起,去錢家榮辱共存。再想到父親拼命將她送出,卻不是為著要她再回去自投羅網,錢瑰便狠狠咬了咬牙,將這滿腔愁緒拋開。
守在她身邊的除卻碧梧與青衣兩個丫頭,還有那一隻喚做踏雪的波斯犬。一路從西霞相隨,如今正安安靜靜地撫在錢瑰膝上,拿冰涼的鼻頭拱著錢瑰的手,又安靜地舔著她的手掌心,似是安慰主人落籍的心情。
錢瑰撫摸著踏雪,往炕桌上淡淡描了一眼。
年夜飯已然預備整齊,碧梧去廚房幫忙,打理了六涼八熱兩道點心,外加葷素兩樣餡的餃子。聽著外頭遠遠近近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再瞅瞅自家院落的冷冷清清,錢瑰只想無聲地嘆息。
碧梧擰了帕子替她淨手,青衣替她佈菜,夾了個牛肉灌湯的餃子放在她面前的青釉纏枝花卉紋小碟中。兩個丫頭切切勸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姑娘要愛惜自己的身子。好歹吃一口,咱們討個喜氣。”
兩個丫頭都是打小陪著自己一起長大,如今落到這步田地,依舊不離不棄,錢瑰打心眼裡感激,她不忍拂卻忠僕的好意,輕輕咬開薄皮,吮吸著裡頭香濃的湯汁,強迫自己將整個餃子都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