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上做的一切像個傻子。
他坐在滴水簷上想了想,決定把瓦放回去,然後敲開大門,告訴裡面的人,他要走了。
就在屋簷的瓦片即將重新合攏的時候,秋無意的手一抖。他猛地又把那片瓦近乎粗魯的揭起來,冷冷盯著下面。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一個半時辰……
三更三刻的時候,眼角里瞥見一件奇怪的事。
那個青色的床帷輕微的抖動了一下。
抖動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那片青色上悄然多了塊紅色,隨著床帷輕微的抖動,暈染得越來越大。
床帷猛地掀開,哇的一聲,裡面接連噴出幾口鮮血,淋漓的血跡在地上灑出尺許。
另外半邊的床帷掀開,有人披衣下床。
依稀可以看到方才吐血的那個人倒在床上,傳來的劇烈咳嗽聲竟似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似的。
秋無意幾乎呆住,完全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場景。
他已經聽出來了,那個痛苦咳嗽的,是陸淺羽的聲音。
而披衣下床的人,赫然正是蒼流教教主,卓起揚。
“已經這麼暗了。”
許久不見,卓起揚似乎瘦了些,眉宇間的隱約孤傲之氣卻更濃。他站在燭火前,一隻手執起銀籤,輕輕的撥了撥燈心。
蠟燭噼啪聲響,猛地亮起來,映得滿室通明。
陸淺羽的咳嗽漸漸平息下來,只是喘息的還是很劇烈。他啞著聲音道,“還有多久就天明瞭?”
卓起揚瞥了眼桌角的漏壺,“還有一兩個時辰。”
床帷裡許久沒有聲音。
過了片刻,陸淺羽的聲音低低傳出來,“原來我只剩下一兩個時辰。”
卓起揚的手頓了頓,隨即繼續撥著燈心。“你睡罷。”
“我不要睡。”陸淺羽的聲音澀然,“反正再過一會,我就再也睡不醒了,最後這點時間,你就陪陪我,說點話罷。”
卓起揚沉默了一下,“說什麼?”
陸淺羽靜了靜,道,“我一直喜歡你。從十五歲見到你那年開始,就喜歡你了。”
“我知道。”
“是啊,你都知道。”陸淺羽的眼睛迷朦起來,“從那時候算到現在,居然有七年了……感覺過了好久……”
卓起揚沒有出聲。
陸淺羽垂下頭,自嘲的笑笑,“當然比不過你和他十幾年那麼久。我也不笨,知道自始至終在你心裡,我是個什麼位置。不過有些事情,我卻還想問個清楚,不至於作個糊塗鬼。就比如這次,或者我,或者他,至少有一個要死,你上次逼走他的時候,就是決意要我死了,是不是?”
陸淺羽的聲音夾著咳嗽,斷斷續續的說著,卓起揚聽著,居然也不否認,依舊揹著手慢慢的撥燈心。
陸淺羽的眼神黯淡,強笑道,“我跟他雖然分列左右二使,我跟你的時候比他多的多,卻還是比不上他。明裡暗裡跟他較勁,他不理會,你也不理會,倒顯得我多麼不堪,哈哈哈……”
他大笑幾聲,“最最可笑的是,明知道你是決意要我死了,我居然還是在京城拼了命的護著藥不被搶去,再心甘情願的趕回來等死。這豈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
他猛地喉頭一甜,哇的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來!
碰的一聲脆響,從屋簷直墜下地,發出碎裂的清脆響聲。
秋無意一驚回神,這才發現掉落下去的竟是自己手中的瓦片。
卓起揚倏然抬頭。凌厲的視線掃過屋頂縫隙,已經看清楚房頂那人的相貌。
“無意,下來!”
秋無意只能苦笑著飄身落下。“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