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可以功蓋太/祖,世人念在她的能力上,或許會對她寬容些,讓她落個毀譽參半的結果,可她目前的功績,無法讓人忽視這件惡事。
朝臣世家們罵她的惡毒詞彙響徹大殿,唯有一人不曾開腔,那人是蕭御。
蕭御負手而立,神色淡淡看著她,眸色清冷而疏離,一如九天之上隨時會御風而起的謫仙。
這裡的喧鬧,與他無關,她的艱難處境,也與他無關。
她不再看蕭御,轉向一旁的李郎華。
然而本該幫著她的李郎華卻在這個時候反水,他的部下聯合嶺南的越人,攻入長安,要立他為帝。
她只好狼狽逃跑。
逃往路途中,王負劍本該護她左右,殺盡想殺她之人,可偏偏他也在這個時候對她拔劍相向。
王負劍的長劍抵在她胸口,冷聲質問她為何不告訴他長姐的下落,她想解釋,他卻說不願再聽她的花言巧語,手握長劍直直向她刺去。
生死一線間,季青臨從天而降,縱馬將她救走。
她大喜過望,攬著季青臨的腰,將臉枕在季青臨肩頭,輕聲說她就知道,小將軍一定會來的。
任誰都會背叛她,小將軍卻不會背叛她。
無他,小將軍是心思純粹之人。
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的話剛剛說完,便聽到頭頂一聲冷笑,她抬頭,看到的是季青臨涼涼目光。
季青臨的手上帶著甲,捏著她的下巴,冰涼的觸感讓她有些不適,她掙脫,卻被他捏得更緊。
「純粹?」
他又用了一分力,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他捏碎一般,他的聲音像是出鞘的利劍,剖開她的五臟六腑暴曬著:「純粹不代表我會一直被你利用!」
下一刻,她看到劍光閃過,是季青臨腰側的佩劍被抽開。
季青臨與其他人一樣,他想殺了她。
夢境本該不真實,可痛感卻向她襲來,她想大聲呼救,卻不知道該喊誰的名字。
沒有人希望她活著。
所有人都恨她入骨。
窒息的痛感淹沒她,她醒了。
東方尚未亮起魚肚白,殿裡夜明珠散發著光,清清冷冷的,如月涼如水。
李姝閉了閉眼,輕輕揉著眉心。
只是一個夢,沒甚麼的。
那些想置她於死地的人還被她死死按著,蕭御只是對她冷淡,李郎華尚與她在一條船上,王負劍還會為她吃醋,季青臨仍在為她南征北戰,她所擔心的事情,都不曾發生。
李姝輕輕一笑,喚來小宮人,飲了一口水。
天塌了,自有她自己撐著,怕甚麼?
但,縱然夢境裡的事情發生了,她也有法子力挽狂瀾,而不是像夢裡的自己一樣,絕望在季青臨手裡等死。
李姝眸光驟冷,頃刻間又轉暖,她無所謂地笑了笑,起身梳洗穿衣。
今日朝上有一場硬仗要打,她可不能遲到。
貼心的小宮女將她鬢髮挽成隆重的凌雲鬢,配上金燦燦的金簪,鳳釵銜著長短不一的瓔珞,微風襲來,在她鬂間微微晃著。
李姝輕撫垂在臉側的流蘇,鏡子中的自己縱然笑意盈盈,卻也凌厲逼人。
這樣的她,哪怕朝臣們對她頗有微詞,與她政見完全不同,但看著她這張不好惹的臉,心裡只怕也會打退堂鼓。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先鎮住那些牆頭草,剩下的刺頭她再逐一化解,各個擊破。
李姝很是滿意,啟程向宣室而去。
她的鸞轎剛出寢殿,長廊處便傳來李郎華的聲音:「小姝。」
她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是李郎華立在廊下笑眯眯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