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
王負劍在身邊,李姝分外安心,往床上一躺,懶洋洋說道:「你見過哪個女子喝藥是乾巴巴喝的?沒點蜜餞怎麼喝得下去?」
「更何況,我可是長公主,你把我安置在這,已經很委屈我了,還讓我喝不知從哪弄來的藥,誰知道有沒有用——」
「砰!」
她的話尚未說完,便聽到王負劍轉身離去重重關上房門的聲音。
這關門的聲音,一聽便極為不耐煩。
李姝衝著緊閉的房門翻了個大白眼。
垃圾王負劍,她當初不應該只弄瞎他的眼睛,她就該把他的手腳一塊剁了。
這年頭,在她面前橫的人,全聚在九泉之下悔不當初了。
李姝揉著眉心披衣而起。
其實她沒這麼矯情,她是苦日子過出來的人,什麼罪沒受過?又怎會非要吃蜜餞?
她說蜜餞,不過是想使喚使喚王負劍罷了。
哪知王負劍竟這般不經使喚,她的話還未說完,他便發起脾氣來。
到底是天下第一劍客,殺人一流,伺候人不行。
李姝一邊埋汰著王負劍,一邊扶著牆壁下床榻。
喉嚨疼得厲害,她得喝口茶。
只是這個客棧頗為簡陋,王負劍也不是會伏小做低照顧人的性子,杯子裡的水,多半是隔夜的,沒甚茶味且難喝。
但眼下這種環境,倒也講究不得,且喝兩口,潤潤喉嚨。
李姝這般想著,看碧色茶水入瓷白色的碗,綠瑩瑩的甚是好看,清幽茶香四溢,竟是她頗為喜歡的紫筍茶。
這種小客棧,也會有紫筍茶?
李姝端起茶杯,小口輕啜。
茶味淡了些,茶水的顏色也不夠明澈,遠比不得天家貢茶,但對於這家客棧來講,卻是極為不易的——要知道,顧渚紫筍自被選為貢茶後,紫筍茶的價格也跟著水漲船高,這樣的一壺茶,怕是要花上幾兩銀子。
但,這家客棧一晚上的價格,也不過兩吧?
難不成是王負劍特意給她買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又被李姝很快否決。
王負劍雖做了她的暗衛首領,但此人除去殺人用劍外,對其他事物根本一竅不通,不知秩俸,不知衣食住行,平日裡都是她的小內侍把所有東西準備好了送給他,莫說他有沒有錢買這麼好的茶了,只怕他連她喝的茶叫甚麼名字都不知道。
可不是王負劍,又會是誰?
李姝心中疑惑著,忽聽院外響起開門的聲音,李姝順著聲音瞧去,是原本摔門而去的王負劍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紙袋子,身上一直抱著的佩劍卻不見了。
李姝看了看王負劍,秀眉微動。
片刻後,她笑了起來。
對於一個劍客來講,手裡的劍,有時候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就如那日她準備放王負劍自由,王負劍第一件事便是問她要他的佩劍。
王負劍推門而入,自院中走進房間,將紙袋放在李姝面前的食案上。
李姝看了一眼紙袋,裡面裝著砂糖。
砂糖與紫筍茶一樣,對於這種地方來講,都是稀罕東西。
李姝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王負劍身上。
王負劍解了蒙著眼睛的紅綾,他自幼習武,感官極好,若他不說自己是瞎子,旁人根本看不出來。
他這是有意隱瞞自己與她的身份。
李姝問道:「你的劍呢?」
王負劍面上沒甚表情,道:「當了。」
李姝又笑:「不是還有馬嗎?」
王負劍反問:「你要走路回長安?」
這倒是個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