謂星夜馳援
星夜沉沉,後半夜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小雨砸在屋頂的溝瓦上,順著簷口處的滴水瓦匯成一線,在空中拉出一條條銀絲般的水線。
雪湖位於距離上京三十里遠的郊外,鄭老侯爺有位舊友在附近置辦了一處別院。鄭老侯爺如今就歇在別院的客房裡。
守門的僕役哈欠連天,強撐著瞌睡靠坐在門檻邊。半睡半醒間,突然聽到門外響起嘈雜的人聲和由遠及近的敲門聲,那僕役猛地驚醒,從門縫裡窺探出去。
只見從別院門口到客房的路上,燈火漸次點亮,道中央一行五六個人,打頭的是個虯髯大漢,一身布衣,腰懸彎刀,正大步流星地往這邊趕,左邊跟著提燈籠的小廝一路小跑,衣角踢得飛起。
守門的僕役慌忙跑去倒座房,急吼吼地敲門:“小福管事!小福管事,快醒醒!”
“聽見了。”不到一息,小福管事就穿戴整齊的開啟了門。他是福管家的兒子,福管家年紀大了,從去年起換他跟在老侯爺身邊跑腿。到底不在自家地界上,他夜裡不敢睡實了,都是合衣囫圇著睡一覺。
“怎麼回事?”小福管事一邊聽那僕役連珠炮似的飛快稟報,一邊往外走,還沒走到門邊,已經響起了敲門聲。
小福管事從門縫裡瞅了瞅,示意僕役開門。身後藏了根手腕粗的棍子,臉上掛著鎮定自如的笑:“彪哥?大半夜的什麼事把您驚動了?”
那被喚作“彪哥”的大漢陳彪是別院的護院頭領,下巴上一道刀疤劃過嘴唇直橫到顴骨,面無表情地掃了小福管事一眼,裝作沒發現他背在身後的手,甕聲甕氣地道:“叫侯爺起來,你家四姑娘來了。”
夜風吹來絲絲涼意,空氣中依然悶得叫人透不過氣。一場小雨根本沒下透,天地間像個扎破一個小孔的口袋,鼓脹、潮溼、悶熱。
阿團煩躁地坐在廳堂中。
一個和善的老頭兒陪她坐著,絮絮叨叨地說著話,不斷讓茶讓點心,阿團心裡急得很,勉強衝他笑了笑:“我不餓,也不渴,您別忙了。我祖父還沒出來嗎?”
護送她來雪湖的共八人,都是老侯爺的近衛。其中一人抱著刀坐在阿團左手邊,聽到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後霍然起身,敞開房門,夾雜著雨點的涼風打著旋兒撲進來。
“四姑娘?真的是您!”打燈籠的小廝後面跟著撐傘的小福管事,驚得嘴巴都可以塞雞蛋了。老侯爺大步跨進屋,臉色陰得幾乎滴下水來:“阿團,出什麼事了?”
阿團緩緩站起身,咧嘴笑了笑,一行眼淚默默無聲地流下來:“……爺爺!”
阿團一頭扎進老侯爺懷裡,被老侯爺瘦得突出的肋骨硌得生疼。她使勁咬了一下嘴唇,把兩包淚憋回去,言簡意賅地陳述了一遍侯府發生的事情:“……所以我就求竇媽媽和福管家帶我來找您了。阿團好擔心二哥哥啊,爺爺把二哥哥帶回來好不好?阿團知道錯了……”
鄭老侯爺聽完反倒放了心,抱起阿團坐回軟墊高背椅上,拍著她的背安撫道:“沒事兒啊,不哭了乖寶,首陽縣很近的,過幾天爺爺帶阿團去首陽縣看二哥哥好不好啊?”
不是吧,鄭老侯爺這麼迂,猜不到錢氏的陰謀詭計?簡簡單單一個面壁思過,至於連夜派護院押送上路嗎?
阿團開始撒潑打滾:“哇,我不管嘛,我就要二哥哥!就要二哥哥!”她半真半假,哭到自己打嗝,淚汪汪地含著手指頭:“爺爺你不疼阿團了……”
鄭老侯爺山羊鬍子亂顫,不知是氣得還是愁得,妥協道:“好好好,爺爺這就派人把二哥哥接回來,好不好啊?”
阿團不停地點頭,從老侯爺膝上滑下來,眼巴巴地盯著老侯爺等他下令。
老侯爺和她對視了半響,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著底下吩咐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