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府部門工作了幾十個年頭,這種事情也碰到過很多次,由那個年代遺留下來的問題到現在這個時代還會有影響,比如政治背景,家族關係。他認為陸非肯定也是這個情況。
陸非本就心急如焚,被陸文謙這一句話說得卻是雲裡霧裡,不知所以,但是畢竟是新聞工作者,清晰的頭腦和敏捷的思路第一時間又迴歸理性。他在電話這頭喝了口涼水,定了定神,又問:“老陸,我不是想了解有關於他們的一切,或者是你說的心碎的往事,我現在想知道的只是,他們現在的情況。”
陸文謙早就料到兒子會有這樣的反應,兩代人總是不能說不到一塊兒,沒有共同語言,再說自己的年紀也已經接近於那些嘮叨的零界點,兩人之見的代溝是異常明顯的。他並沒有責怪陸非的意思,搞文化的人都特別能夠理解思想感情這玩意兒,有時還會暗暗得意,因為自己能夠如此清楚理性地面對,甚至成為自己創作的源泉。
此刻,他感覺到與陸非的通話已經進入尾聲,陸非想要的只是他的下一句回答,他滿足了陸非的要求:“你有三個叔父,但是在文革中都已經去世了。”
“死了!”陸非眼前的美麗幻想在頃刻間化為泡影,他慢慢地把身體靠在椅子背上,雙眼盯著天花板上正在爬行的一隻蒼蠅,他決定自己和蒼蠅差不多,沒有頭緒。
“陸非,遇到麻煩了?”陸文謙在對面有些焦急地問。雖然不是親生骨肉,但是他會把任何有關陸非的事情儘自己的力量辦到最好,希望以此得到陸非的認同。
陸非緩了緩說:“沒什麼,沒什麼,突然想到就隨便問問,既然他們都已經過世,我想什麼時候找個時間去掃掃墓,怎麼說也是家人。”
“那好,方便的時候吧。”
“行,沒其他事了,先掛了,你忙!”
“好,再見!”
“再見!”
陸非掛下電話,又撥了另一個號碼,是許美鳳,陸非母親。
“媽,我陸非,對,我這有個事兒想問您,您說話方便嗎?”陸非和母親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畢竟這麼大在他心目中只有許美鳳一人能夠真正算作是自己的親人。
許美鳳的聲音很低,但是很柔和,聽上去不像是個已經五十多的人,反倒可以讓二十多歲的小姑娘聽了甘拜下風。
“說吧,我聽著呢。”許美鳳說道。
陸非說:“我可曾有過一個叔父?”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許美鳳飛快地搜尋著腦子裡的記憶,她並沒有聽陸文謙說過有什麼兄弟,她對陸非說:“沒有吧,你爸從來沒有提過自己有什麼兄弟,至少他從沒跟我提起過,我想應該是沒有。”
“您是指陸文謙?”陸非問。
“就是你爸呀!”許美鳳覺得自己兒子這問得有點離譜,沒想到那頭又傳來陸非的聲音。
“我說的不是他,我是指您前夫,那個狠心拋下我們母子倆的混蛋!”陸非記憶中已經沒有了這個親生父親的樣貌,但是陸非眼裡,拋棄愛人,丟掉孩子,這兩樣哪一樣單獨拎出來都足以讓那個人配上“混蛋”這一稱號,在偶爾提到那人的時候,陸非確實也是一直都用“混蛋”來稱呼,他覺得很妥當。
許美鳳很奇怪,兒子怎麼會無故問起那個人,但是她並沒有多問,她太瞭解自己的孩子了,他想和你說的事,不用你問直接就會和你說,而如果他本就不想多說的,即使再追問也都是無濟於事。
許美鳳說:“他是家裡的獨子!”
“這混蛋倒挺配合計劃生育政策!”陸非心裡狠狠罵了那混蛋一句,但卻依然掩蓋不住內心的失落感。他又隨便應付了許美鳳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既然叔父都不存在?又何來的遺囑呢?難道是事務所弄錯了?或者同名同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