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楊德全“再三忍讓求全”。
這就對了,開啟戰端的責任並不在楊德全。發炮還擊則是忍無可忍,畢竟大明是天朝上國,天朝上國是要面子的,楊德全的做法陰差陽錯竟全符合了時下文人士子們的心性,首先不主動惹禍,其次,有人主動招惹你了,狠狠揍回去,並且大勝而歸,典型的打臉踩人橋段……當然。這只是表面上而言。實際上這根本就是一次國家級別的耍流氓。
朱厚照高興壞了,退朝之後獨自在謹身殿內手舞足蹈,興奮得不能自已,這輩子除了看黃書色圖之外。他還沒這麼興奮過。
世人皆知今上尚武。朱厚照從登基那天起便立志做個武皇帝。只可惜這位武皇帝沒什麼建功立業的機會,唯一顯露身手的還只是平定寧王叛亂,武皇帝的野心是最大的。他最希望看到的是開疆闢土,擴大版圖,對土地的執著和熱愛比之後世房地產老闆絲毫不遑多讓。
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水師提督楊德全稀裡糊塗跟日本艦隊打了一場海戰,又稀裡糊塗把日本的長崎港嚇得投降了,對朱厚照來說便是開疆闢土的功績,於是龍顏大悅之下,當場便下了好幾道旨意打算封賞楊德全,當然,大明最珍貴最榮耀,但在這位少年天子眼裡最便宜最惠而不費的爵位是必不可少的,龍顏癲狂之下,順嘴便封了楊德全一個“靖海伯”的爵位,世襲罔替,誰知旨意還沒出殿門便被內閣兩位大學士給攔下了。
看著兩位大學士做著一頭撞死在他面前的熱身動作,朱厚照只好悻悻放棄了封賞,於是楊德全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不僅爵位沒了,連官也升不了了,賜下的金銀絲帛也收回了,一紙封賞換成了一紙申飭,閉門思過……
梁儲和楊廷和的想法代表了朝中大多數文官的想法,此事雖說是陰差陽錯,但絕不可提倡,畢竟早在洪武年時日本便是大明的十五個不徵國之一,儘管前番是日本主動尋釁,可大明發炮還擊畢竟違了祖制,沒追究楊德全的罪責算是法外開恩,若再行封賞就更說不過去了,否則別的水師提督見有利可圖,今天泉州水師去日本轟兩炮,明天寧波水師再去日本轟兩炮,教人家沒招誰沒惹誰的日本天皇怎麼活?
日本朝貢是大事,斷絕了百年的朝貢如今重新恢復,其政治影響無疑是非常巨大的,作為東土最大的宗主國,朱厚照和內閣兩位大學士自然要嚴肅對待。
作為此事的源頭之一,秦堪反倒沒話可說了,沉默地看著兩位大學士將各種禮儀如數家珍娓娓道來,朱厚照和秦堪聽得昏昏欲睡,不易察覺地打起了呵欠,商議半天也沒拿出個具體的章程,於是無功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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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北鎮撫司後堂。
秦堪坐在堂內品啜著香茗,丁順畢恭畢敬站在他面前稟報著炮擊日本的真實情況。
聽了半晌,秦堪的臉色越來越古怪,遲疑道:“你的意思是說,楊德全這傢伙果真是迷失了航向,誤打誤撞跑到了日本長崎,然後順手把日本艦隊給滅了,嚇得長崎立馬投降?”
丁順的神情也有些古怪,哭笑不得地道:“公爺,對外確實是這說法兒,但是……實際上,楊德全靠近長崎港後,本來是打算主動炮擊港口的,因為這傢伙是個粗人,他也分不清日本百姓和倭寇的區別,結果沒等他下令發炮,日本那邊竟主動向咱們開炮了,於是正中楊德全的下懷,三下五除二就把日本人給收拾了……”
秦堪呆了片刻,喃喃道:“我給他的命令是去與那國島剿倭寇,楊德全這殺才完全跑偏題了呀……”
丁順笑著嘆氣:“誰說不是呢,依屬下看,日本人也確實被嚇到了,公爺您想想,長崎港數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