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爸爸的出現而瓦解。望著兒子一次次躲避的背影,嚴耀欽只有無奈嘆息。忽略掉虛弱的體質與蒼白的面容,他依舊是那個對生命無限熱情,朝氣蓬勃的卓揚。越是像他那樣的人,面對死亡,應該比其他人更痛苦吧……
…
偌大的嚴家,說到真正能讓卓揚卸去防備,快樂起來的,就要數波比了。
冬季天短,嚴耀欽總是儘可能快地處理好工作,推掉大部分交際應酬,一得空就往家跑。他自己也說不出這種歸心似箭的感覺出於什麼緣故,只是腦子裡一想到回家,渾身僵硬的肌肉就會自然而然地柔和下來,猶如泡在溫泉水中一般,說不出的舒坦暢快。
進了客廳,噔噔噔踩著樓梯上到三樓,一路不見卓揚的影子。坐進書房開啟電腦,切換到這座宅子的監控系統,找了一圈,果然在狗屋附近發現了他。
嚴耀欽換上身簡單便服,腳步輕快地下了樓,穿過餐廳的時候,還不忘對著玻璃吧檯照了照。他自己知道,這張臉陰沉慣了,有些麻木,眼神見多了血,盯著人看的時候會不自覺透出殺氣。於是兇狠地揉揉臉頰,儘量溫柔地笑了下,自己端詳一番,愈發覺得以後還是少笑為妙。
那個蒿草叢生的僻靜角落,卓揚和波比正在玩著丟球遊戲。
球彈起來,波比去搶,傻兮兮被砸到了腦門,一頂,球改變方向,飛入了另一側的灌木叢。小狗撒開腿去追,樹枝密密實實擋在那,它頭大,鼻子寬,怎麼也擠不進去,只能用四爪不住刨著土,搞出一片烏煙瘴氣,急得直哼唧。
卓揚在後面樂呵呵喚它:“算了肥波,不要了,我們換個新球吧。”
波比卻不依不饒,堅持著一定要原來那個。它尾巴也垂下去了,耳朵也耷拉著,一幅失落到不行的樣子。
卓揚無奈,只好親自小跑上前,趴在地上,撅著屁股去掏球。他的胳膊沿著樹杈的縫隙伸進去,頭偏向一邊,費力地緊緊皺著眉頭。嚴耀欽遠遠看去,不由自主跟著一起使出力道,手指微微動了幾下,恨不得立刻上前去幫兒子一把。
費盡周折,球終於撿出來了。卓揚頭髮有些蓬亂,掛著細碎的枯樹葉,灰白色牛仔褲上都是髒兮兮的泥印子。口罩遮蓋住了他大半張臉,露出來的眉眼卻笑容燦爛。
波比遂了心願,興奮地衝上來搶球,卓揚逗它,故意將球在半空中忽高忽低地揮舞,引得波比上躥下跳。無奈臭狗太肥碩了,根本跳不高,只能將粉紅色的長舌頭甩來甩去,累得口水飛濺。
嚴耀欽默默看著,嘴角也泛起笑意,腳尖前進一小步,又趕緊收了回來。他心裡深深失落著,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比卡西莫多還要醜陋的怪獸,很想加入小朋友的遊戲,又生怕因此而嚇跑他們,怕連這一點點能旁觀快樂的機會也被剝奪掉了。
身後一個富有磁性的女中音幽幽響起:“嚴先生,怎麼不過去?”
回頭細看,後面站著一身棗紅色女士西裝的凌綵衣。她穿著雙平跟軟底皮鞋,故而走路無聲。嚴耀欽沉默了一小會,自嘲地笑道:“算了,我不想壞了他的興致。”
凌綵衣將頭髮向後捋了捋,露出光潔的額頭,她眉毛天生出奇地高挑,對比之下,眼皮顯得有些沉,看起來總是一幅對什麼都見怪不怪的神情。聽了老闆的話,凌管家理解地點點頭,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顆巧克力豆塞進嘴巴,含著小聲嘟囔道:“這位少爺呢,最近迷上了中國畫,聽說對某位姓鄭的大師十分推崇……”
嚴耀欽沒聽真切,疑惑地“啊?”了一聲,再要問清楚,那抹暗紅色的影子已悄無聲息走出了老遠,用手將巧克力豆拋到半空,一昂頭,嘴巴接住,自得其樂著。
…
裡島當代的書畫大師鄭老先生,是個風雅之士。視金錢如糞土,不為五斗米折腰。對於渾身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