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泉看了他一眼,就轉身匆匆離開,一言不發。他沒有點燈,好在這條長街上有微弱的燈光,廂泉漆黑的影子被拖的很長很長。金色的鈴鐺被他懸掛腰間,叮鐺作響,在寂靜的街道里迴盪。
乾清先是愣在那裡,滿腹狐疑的轉身離去。他行動極緩,長街孤寂,獨留他一人思索。
這一系列的轉變太快了。
乾清清楚,廂泉本應左轉去借燈油,或是直走巡街,但是……廂泉右轉了。
右轉,會繞回原地。
還有那個鈴鐺,這麼新的東西,精緻卻是便宜貨,八成是昨日從集市買的喚貓鈴。
什麼姑娘送的,純屬胡扯。
喚貓鈴,聲音細而清脆,貓卻聽得清楚。若是訓練有素,聽到就會乖乖跑來。
乾清突然靈光一現,莫不是因為吹雪?廂泉喚貓,貓不應……吹雪出事了?
但是廂泉那表情太過古怪,好似見了鬼魅。
只聽此時,巷子裡靜悄悄的,廂泉的嗒嗒腳步聲遠了,鈴鐺聲也不可聞。乾清轉彎,步入下一街道。
他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易廂泉是特意將吹雪放到附近放哨的。吹雪靈敏,巡街時帶著它絕對不是壞事。
廂泉為什麼沒說實話?乾清琢磨,倘若一個人若想說假話,除了欺瞞,還有種可能,那就是當事人迫於某種環境壓力不得不說謊。
環境壓力……可是今夜到底哪裡不對?
前方的路漆黑一片,寒風瑟瑟,好不滲人。
怎麼沒人?守衛呢?
乾清一下子清醒了——走了這近幾條街,一個守衛都沒見到。
他在轉角一閃,摸黑躲進了街邊的小棚,麻利的蹲了下來。他本來應該穿過小樹林抄近路回家,如今躲在這裡,黑暗無比,想是沒有人發覺。
萬籟俱寂。乾清就這麼渾身發涼的窩在角落裡,雙眼瞪得雞蛋大。
方才,烏雲朧月,似一層濃重的巨大黑紗。而今烏雲赫然褪去,露出皎皎月亮。狂風映月,令人冷的徹骨,月光如水,傾瀉下來卻澆的人透心涼。
月光照在乾清臉上,顯得蒼白異常。
乾清的視力極好,縱使街邊微弱的燈光似要吹熄,不住的搖曳,但也能借著月光,使得他大致看清整個街道。
乾清為何蹲在這裡?
他此時已經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後果。今夜種種詭事,絕非偶然。
吹雪的視覺、聽覺異常靈敏,廂泉將它放在四周,有可疑之人,立即叫出聲來。然廂泉喚吹雪,它不應,定是遭遇了歹人。
有人調開了守衛,有人放倒了吹雪,有人一直跟蹤他們,且跟蹤了一路。
到底是誰?
廂泉不想讓乾清涉險,扯了謊讓乾清回去,自己殺個回馬槍,看看是誰跟蹤他們。
乾清在這裡等——等著廂泉從街道轉回來。
乾清想著,覺得喉嚨發緊。他想知道事實,也許廂泉需要他幫忙。
到時候來個前後夾擊,那龜孫子休想逃掉。
乾清覺得手腳發麻,全身僵硬,大氣不敢出,緊緊地盯著周圍。四下無人,剛剛那狂風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停了,徒留一絲寒意。
周圍連蟬鳴都沒有,乾清連自己的呼吸聲也聽不見。
這一帶都是用木板搭的小鋪子,結實的很,且整條街皆是。白日裡小販會在這裡賣些瓜果吃食,夜半也不會收起來。乾清的旁邊有幾個大竹簍,作遮蔽之用,他自以為躲在這裡很安全。
夜很靜,就在此時,他卻突然聽到了呼吸聲,微弱卻均勻。但是這不是他自己的呼吸聲!
呼吸聲由遠及近,伴隨著輕微的踩踏木板的聲音。咯吱咯吱,像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