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突然抬頭,手中的弦驚了一聲,斷了。那眸子,似草原突如其來的大風,將牛馬吹的無影無蹤,又如站在河流上的一塊兒碎冰,心神不寧。
“公孫冀文!”
衿尤突然被驚醒,大口大口又貪婪的呼吸著周圍的空氣,她一直懵著,她做了一夜的夢,僅僅能想到這些,直到額頭上豆大的汗滴打在自己單薄的寢衣上,直到心臟停了那種急切的衝出感,直到窗外漸漸有人群的聲音,衿尤才緩過神來。
她扭頭看了看才開始微亮的天空,急忙踢蹋著錦鞋,隨意拉著衣服出了自己的門,又拐了一個彎,尋著聲音到了冗煜的書房前。
只見冗煜的左手伸著,尤六在一旁包紮的認真,他在閉目養神。當尤六發現衿尤進來時,還未開口,衿尤就示意他出去。
“來了。”
冗煜睜開疲憊的眼睛,充滿血絲的眼睛帶有一絲可憐。
衿尤輕輕的扶著他的手,仔細的瞧了瞧,她想問他去了哪裡,怎麼那麼晚才回來,怎麼手傷了。可這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嚥了下去。
“哥哥以後出任務的時候,小心點兒。”
什麼任務值得冗煜親自出馬?衿尤深深吸了口氣,冗煜身上濃郁的血腥味兒衝進了衿尤的鼻腔裡,她搖了搖頭又說:
“以後真的找個大夫在府中,這也不能每次都得自己包紮。”
冗煜低頭,看著這個小小瘦瘦的身影,嘴裡不自覺的同意。衿尤見他太過疲憊,幫他收拾好了床鋪,出去了,正當冗煜要脫外袍時,衿尤又拿來一盆水,嘲笑他道:
“哥哥再怎麼也不能忘了洗洗再睡啊,身子臭了怎教婉嫣古書字意?”
冗煜呆滯了一瞬,身子不自然的將這個賊精的妹妹推了出去。
衿尤識趣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定了定飛到天邊的思緒,不緊不慢的收拾著自己。
那夢,就當它不存在。
衿尤知道自己糊塗過了兩個月後,早已不想再回憶起,這不是一次兩次做這種夢了。自從身子好了之後,每次做這種夢都頭疼欲裂,早前是少數,可是自從見了公孫冀文,這種奇怪的,關於他的夢卻越來越多。
衿尤不想在那幾個月便有了別的心思,散了就散了,她的生活軌跡也不會因此而改變。
衿尤梳著頭髮,看衣服銅鏡中的自己,突然臉邊多了一個賤兮兮的煙波。可又消失。
齊子羅。
他現在可好?
他站在鄴城邊的的一個角落,他的面前,是一排整齊的石碑,他默默的撫摸著腳邊一個個墓碑,嘆了口氣,又抬了抬手,身後的大隊部下開始陸陸續續的往這裡搬屍體,又一群人整齊的挖著土坑。
“這去了的花花們多了幾個不認識的人,曹安,李貴,尤九,尤八還有倆不認識,你們可別排擠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罷了。”
花開知道他在說什麼,這塊兒墓地,是齊子羅早前命令花開買的,他心疼那些死去的兄弟,便將他們以後的家,安放在了這裡。
齊子羅揹著手,邁著長腿扭頭就走,沒有再說什麼,他看似悠閒的走著,後面跟著花開,腳步時緩時急。
現在這亂世,真像一個巨大的墳墓場。
“啊哈!”
齊子羅被驚了一下,突然轉了轉眼珠,跳到了花開身上,花開也不松他,便任由他左右。
眼前突然跳出來一個假小子,她舉著一個大木棍兒,熟練的爬上一旁的大土堆上,橫著棍子正好堵著齊子羅他們,她先是愣了一下,這麼漂亮的男人還是頭一次見,又看到他們身上的錦服,便咬了咬牙。
只見她身上髒髒的,衣服早已看不出來顏色,倒是這小臉兒,雖瘦弱的緊,又面黃,但還是算可愛。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