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只聽見毗盧閣隱約傳來鐃鈸的聲響,清脆的碰撞,一記記敲得不緊不慢,像一出冗長的悲歌。
他心潮澎湃,但終歸不好意思,扭捏道:“這會兒行宮殿裡開了素宴,太后和主兒們都在用齋飯,咱們……找點事做?”
音樓哦了聲,無限落寞:“她們吃飯都不叫上我。”
他聽了很不是滋味,“吃飯有那麼要緊麼?比和我在一起都要緊?”
他一副委屈的嗓子,叫她心疼起來。這麼大的人了,有時候還像孩子。她摸摸他的臉,踮起腳尖親他的紅唇,“自然是你要緊,婉婉給我摘佛果子去了,回頭在車裡吃,也餓不著的。你剛才說找點事做,做什麼呢?一道出去走走麼?我怕人看見,傳到皇上跟前不好。”
“那就不出去了,外頭大太陽照著,什麼趣兒!”猶豫了一下,試探道,“做什麼好呢……你聽過《玉堂春》麼?有個橋段,蘇三和王金龍,那個……神案底下敘恩情。”才說完,氣血倒流,一張白淨的臉霎時漲得通紅。
音樓怔了下,心道這人真太壞了,這樣的地點,他卻在想那些東西!滿肚子花花腸子,偏偏長了張薄臉皮,在外面長袖善舞,往旖旎處說,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姿態,簡直叫人匪夷所思。她忙對菩薩拜了拜,“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他垂下眼,濃密的睫毛蓋住了裡頭跳躍的火焰,”好不容易見的……我叫人外頭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攪。”說完含情脈脈瞅著她,探過來牽起她的手,輕輕壓在那個地方,小聲嘀咕,“這模樣,怎麼出去見人呢?”
音樓大窘,想縮手他又不讓,只覺小督主熱力驚人,隔著料子都能描繪出劍拔弩張的形狀。她嘆了口氣,“你以前是怎麼料理的?外頭走著,突然……這樣,那多危險吶!”
他怨懟地看她一眼,“以前從來用不著為這個操心,現在就像我那把三刃劍,嘗過了血,一靠近獵物就震動嗡鳴。”
音樓忍不住扶額,好個比喻,十分的形象貼切。
“咱們就別蹉跎這大好時光了吧!我提前知會了方丈,才把你安排在這文殊殿裡的。這裡安靜,來往的人也少,倘或有個動靜,外頭即時能傳報的。”他一面說,一面咬了咬嘴唇,把手放在她高聳的胸房上,“不著急,慢慢來。”
她酥倒了半邊,想起上回的經歷,心裡有點怕,“沒的玷汙了佛門聖地,要遭天打雷劈的。”
他倒懂得開脫:“菩薩救苦救難,知道咱們這段苦情,定然也可憐咱們。”
細打量她臉色,她半闔著眼睛不說話,想來已經預設了吧!他竊竊歡喜,壯了膽子解她的交領,兩個人都緊張,大殿的落地罩上垂掛褚黃色的帷幔,背靠在上面瑟瑟發抖,那幔子也跟著高低起伏。他低頭吻她,手指盤桓在那一捻柳腰上,逐漸撩起她的裙角轉移過來,找到原點輕攏慢捻,她倚向他懷裡,梅蕊初綻,不勝嬌羞。
青山古廟,斜陽在翹角飛簷下一寸寸擴散,照著廟牆頂上硃紅的連楹和六角門簪,鮮紅如血。
依舊是赫赫揚揚的富貴排場,因為要趕在下鑰前回宮,交未正時牌就已經清道擺鑾儀了。彤雲攙音樓登車,車裡的帝姬顯得呆呆的,手肘支著窗欞看外面山水,眼梢隱約夾帶笑意。不說話也好,音樓自己滿腦子昏沉,索性閉目養神,於是各藏心事,一路無話。
回到寢宮人也乏力了,本打算用過膳早早安置,沒想到才躺下,宮門上吊嗓子高喊“萬歲爺駕到”,把她驚得縱起來,慌忙穿鞋抿頭到滴水下迎駕。
皇帝走得極快,沒等她磕頭已經上了臺階。經過她面前腳步並未停頓,聲氣兒也不好,冷冷扔了句“朕有話問你”,舉步便進了正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