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我們乾死吧。”他說:“我就是挑水澆屎殼郎,也不給你吃。”他爹說:“當了兩天工人就不是你了,這麼不孝順!不要忘了,你總是我和你媽生的養的!”他回敬他爹說:“生的養的又怎麼啦,你們日×啦,美啦。”把他爹氣得要死。還是他姐曾巧蘭回孃家,知道他心裡煩,怪了他,又安慰了他,出了一個主意,乾脆回來種地吧,這話說到了曾狗留的心坎上,這才不再同父親生氣。可這時支書已經換成了劉慶河,曾巧蘭與劉慶河沒有交情,就備了禮,讓曾狗留親自去找支部書記要地種。
再說劉繼貴和劉慶堂,比起曾狗留來,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人所在的絲釘廠,生產也一直不景氣,開的工資菲薄。兩家人的生活入不敷出,過得緊巴巴的。
那時候,縣城流傳“三大怪”,說是“水泥路泥巴蓋,吃得起面吃不起菜,女孩脖裡纏腰帶”。這“三大怪”的意思是,主街道修的是水泥路面,上邊蒙上了一層黃泥巴,下雨時泥攪水,幹天塵土飛揚。縣裡領導就是下決心治理縣城髒亂差,才橫下一條心賣戶口籌措資金的。瀕臨下崗失業的工人,那點可憐的工資收入,只夠買面吃,蔬菜的價格很高,他們到菜市場撿菜葉子吃。第三怪有點可笑,不知從哪裡流行到我們縣裡一種時裝,女孩們的領子上安裝上了一條布帶子,好像是過去我們那裡的群眾穿大襠褲子時,束的布腰帶,現在吊在了姑娘們的脖子裡,飄飄灑灑的很好看。
曾狗留下崗不久,絲釘廠也倒閉了。劉繼貴下崗後,買了一輛三輪車,每天騎著,到汽車站做拉人的生意,收入反而比工資高一些。劉慶堂則做小本買賣,磨起了豆腐。我們馬寨人做出的豆腐好,是出了名的。劉慶堂擺在縣城東關的豆腐攤兒,沒有幾個月,成了“門頭生意”,他根據小時候在家吃熱豆腐的經歷,專門開闢了熱豆腐這一專案,成了名牌,很受歡迎,竟然比賣豆腐還能夠更多地贏利。
張靈玉因為嫁了一個機關的小股長,在棉紡廠幹了不到三年,她丈夫把她調到了商業系統。現在商業系統也不景氣了,生意越做越差勁兒。上級提倡“包”字進城,一包就靈,張靈玉自己承包了一個副食門店,生意做得很紅火。就在這些工人們下崗失業的那幾年,正是做生意最賺錢的幾年,有點經濟頭腦的人,做生意只要起步早,都發了家,有知識的人氣憤地說:“現在腦體倒掛了,賣茶葉蛋的勝過做導彈的,拿剃頭刀的勝過拿手術刀的。”做生意的人沾沾自喜,他們說:“擺個紙菸攤兒,勝過當縣官兒,全家做生意,抵個總書記。”所以,在這種形勢下,張靈玉雖然不當工人了,反而賺了不少錢。
曾狗留由於沒有經營的資本和頭腦,才不得不回家要地種。劉慶河給三組組長打了招呼以後,組長召開了群眾會,說是討論一下,給曾狗留勻出一點地種。一開始,三組的群眾紛紛表態說:“本來咱山裡人多地少,哪有地勻出給工人老大哥種?”大家都不同意。見這個要求難以透過,曾狗留他爹急得要給鄉親們下跪,大家才同意勻給他二畝地來。有了地後,曾狗留他姐又給他找了一個小寡婦,組織了一個小家庭。他姐為了扶植他,還送給了他一個牛犢。這個牛犢沒有喂多久,曾狗留一時疏忽大意,讓賊人在夜裡把牆剜了個窟窿,給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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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搶(1)
狼叔的大兒子劉繼華當上鄉派出所所長以後,工作勤奮賣力,手下的幾個幹警,還有招聘的幾個合同警,被他整天訓得頭不是頭,臉不是臉的,對他很有意見。
在劉繼華的潛意識裡,永遠忘不了我們寨子裡的紅衛兵那次揪鬥他父親,大喊“打倒人民公賊”口號的那一幕。打那以後,他竟然和大多數人一樣,非常痛恨偷盜行為。“公賊”的兒子,後來居然當上了派出所所長,這個變遷本身就具有滑稽意味兒,說淺了,是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