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怎樣的方式,只要能讓你覺得更舒服就好。”阿姨摸著我的頭說。
“嗯。”
那晚我失眠了,但卻不像以前失眠的夜晚那樣焦慮。
我從書櫃上拿下一本書,開啟書桌上的檯燈開始看。是已經看過無數遍的Ernest Miller Hemingway的《老人與海》。看完的時候,天也正好亮了。
吃完早餐,阿姨送我出門,卻看到早已騎著腳踏車等在路邊的尹煜哥。初晨的陽光灑在他身上顯得正好,既溫暖清澈,又不強烈刺眼。
看到我們,尹煜哥微笑了一下,推著腳踏車來到面前。
我訝異地看著尹煜哥,尹煜哥則禮貌地跟阿姨打招呼,說:“阿姨早。以後上下學就讓瑛予和我一起走吧,正好也順路。”
“好啊,你也知道她不會和陌生人打交道,我正擔心呢。在明升她就只認識你一個,以後就拜託你好好照顧她了。”阿姨摟著我的肩膀,看了我一眼,笑著說。
“阿姨,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瑛予的。”
“嗯,那你們出發吧。我先進去了。”阿姨說完,幫我整理了一下書包的揹帶便進去了。
“上來吧。”阿姨走後,尹煜哥說。
我愣了一下,微笑了一下,坐上腳踏車。我像以前一樣單手摟著尹煜哥的腰,在揚起的校服裙襬中揚長而去。
還記得自己曾經說過,有煩惱的時候就喜歡騎腳踏車,感覺穿過的風能把煩惱也帶走。想起尹煜哥學腳踏車的那個十四歲夏天,現在想來,也是為了我吧。
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坐在尹煜哥身後,我張開一隻手,讓風從指間穿過,這樣的動作,總是能安撫我焦躁的心。
聞著風中被陽光曬熱的樹葉氣息,我睜開眼,看著一朵朵白雲從天空經過,湛藍的天很漂亮。
“到了。”在一陣緩緩的剎車後,尹煜哥說。後座上校服的裙襬也慢慢垂了下來。
我小跳一步從車上下來,看著人流湧動的明升校門口,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今天起,我就跟李瑛予沒有任何關係了。
“走吧。”尹煜哥拉起我的手,微笑了一下。
我以為會沒事,但穿著佩戴“鄭佑怡”這個名字的校服一步步進入新校園的時候,腳步卻異常沉重。
“對了,你轉到多少班了?”走到通往各棟教學樓的分岔路時,尹煜哥停下來問。
“和你一個班。”我回答。
“是嗎?那走吧。”
雖然我沒有抬頭看尹煜哥,卻似乎聽到了他微笑的聲音。像尹煜哥以往的所有微笑一樣,那笑容讓我原本沉重的心變得輕快了許多。
有沒有發現人有時候真的挺賤,不喜歡那個讓你笑的人,反而喜歡那個讓你哭的人。
尹煜哥先去了教室,我去了班主任辦公室,等上課的時候和老師一起過去。
像所有轉學生要做的事一樣,進教室後的第一件事,我在講臺上說著“我叫鄭佑怡”。
本是稀鬆平常的事,而在我聽來卻像一個莊嚴肅穆的儀式。我走到老師安排的座位上坐下。尹煜哥坐在和我隔著一列的同排位置。
中午小菡給尹煜哥打了電話,讓我接,說是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也沒人接。我告訴她我最近沒用手機。當時我並沒有注意到,我沒用“我再也不用那部手機了”那樣的措辭。
那天中午,我站在走廊上打電話,聽小菡閒聊我走後宋恩貞的冷言冷語和蟑螂的小題大做,還有抱怨現在學校的無聊。
我看著教學樓前面的梧桐樹,已經開始有知了的聲音了。陽光窸窣地落在地上,疏影搖曳。
放學後,尹煜哥有小提琴社的活動,我在教室寫作業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