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無言。石林能使畫家擱筆,歌唱家沉默,詩人徒喚奈何。我既非畫家,又非歌唱家,更非詩人。我只能用這樣粗鄙的文字,唱出我的頌歌。
1962年1月末在思茅寫成初稿
6月11日在北京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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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雙版納禮讚(1)
在北京的時候,我就常常想到西雙版納。每一想到,思想好像要插上翅膀,飛呀,飛呀,不知道要飛多久,飛多遠,才能飛到祖國的這一個遙遠的邊疆地區。
然而,今天我到了西雙版納,卻覺得北京就在我跟前。我彷彿能夠嗅到北京的氣味,聽到北京的聲音,看到北京的顏色;我的一呼、一吸、一舉手、一投足,彷彿都與北京人共之。我沒有一點遼遠的感覺。這是什麼原因呢?
這原因,我最初確是百思莫解。它對我彷彿是一個神秘的謎,我左猜右猜,無論如何也猜不透。
但是,我終於在無意中得到了答案。
有一天,我們在允景洪參觀一個熱帶植物園。一群男女青年陪著我們。聽他們的口音,都不是本地人:有的來自南京,有的來自上海,有的來自湖南,有的來自江蘇。儘管故鄉不同,方音各異,現在卻和睦融洽地生活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在濃黑的橡膠樹陰裡,在五彩繽紛的奇花異草的芳香中,這些青年興致勃勃地給我們解釋每一棵植物的名稱、特點、經濟價值。有一個女孩子,垂著一雙辮子,長著一對又圓又大又亮的眼睛,雙頰像蘋果一般地紅豔。她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活力,眼睛裡閃爍著動人的光芒。她正巧走在我的身旁,我就同她閒談起來:
“你是什麼地方人呢?”
“福建廈門。”
“來了幾年了?”
“五年了。”
“你不想家嗎?”
女孩子嫣然一笑,把辮子往背後一甩,從容不迫地說道:
“哪裡是祖國的地方,哪裡就是我可愛的家鄉。”
我的心一動。這一句話多麼值得深思玩味呀。從這些男女青年的神情上來看,他們早已把西雙版納當作自己的家鄉。而我自己雖然來到這裡不久,也在不知不覺中把西雙版納當作自己的家鄉了,我已經覺得它同北京沒有什麼差別了。
我曾不止一次地聽日本朋友說到中國青年的眼睛特別亮,這個觀察很細緻。西雙版納的青年們,確實都像從廈門來的那個女孩子,眼睛特別明亮。這眼睛不但看到現在,而且看到將來;裡面洋溢著蓬勃的熱情、熾熱的希望和美麗的幻想。
西雙版納是一個“黃金國”,是一個奇妙的地方,是一個能引起人們幻想的地方。到了這裡,青年們的眼睛怎能不特別明亮呢?
就看看這裡的樹林吧。離開思茅不遠,一進入西雙版納的原始密林,你就會為各種植物的那種無窮無盡、充沛旺盛的生命力所震驚。你看那參天的古樹,它從群樹叢中伸出了腦袋,孤高挺直,聳然而起,彷彿想一直長到天上,把天空戳上一個窟窿。大葉子的蔓藤爬在樹幹上,伸著肥大濃綠的胳臂,樹多高,它就爬多高,一直爬到白雲裡去。一些像蘭草一樣的草本植物,就生長在大樹的枝幹上,驕傲地在空中繁榮滋長。大榕樹勁頭更大,一棵樹就能繁衍成一片樹林。粗大的枝幹上長出了一條條的腿;只要有機會踏到地面上,它立刻就深深地牢牢地鑽進去,彷彿想把大地鑽透,任憑風多大,也休想動搖它絲毫。芭蕉的葉子大得驚人,一片葉子好像就能搭一個天棚,影子鋪到地上,濃黑一團。總之,在這裡,各種的樹,各種的草,各種的花,生長在一起,糾纏在一起,長呀,長呀,長成堆,長成團,長成了一塊,鬱郁蒼蒼,濃翠欲滴,連一條蛇都難鑽進去。
這裡的水果蔬菜,也很驚人。一棵香蕉樹能結成百上千只香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