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之中無大才乎?”
“魯班之後,臣不聞有匠人能稱之曰賢!”張寄硬著頭皮道。
劉徹聞言笑了起來。
工匠中沒有讀書人?
只能說,這位御史中丞,真是圖樣圖森破!
當然,張寄也不能說錯。
畢竟,工匠在世人印象中是靠體力和經驗、技術吃飯的。
只是……
劉徹嘆了口氣,望向太史令司馬談,問道:“太史公,卿覺得,御史中丞說的對嗎?”
論起對於底層百姓的同情以及對於百工諸業的尊重,無人能出司馬談之右。
只是,司馬談身為太史令,不適合摻和到政治的紛爭之中。
史官,應該客觀中立。
而一旦參與其中,客觀中立就立刻丟失。
所以,司馬談聞言,只是微微恭身,道:“臣史官,史官不議朝政!”
但劉徹真正的目標不是他。
而是司馬談身後的司馬季主。
“司馬先生……”劉徹望著司馬季主,問道:“公以為,御史中丞所言可對?”
司馬季主聞言,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對劉徹微微恭身,拜道:“臣以為大繆!”
他彈力彈自己的衣袖:“老朽亦為百工之屬……”
這位漢室日者,天下公認的《易》學大師,兼任神棍界總瓢把子。
是一個性格乖張而且嘴巴從不留情的主。
想當年,賈誼賈長沙拜會這位日者,結果被他從上到下,噴了個體無完膚,臨出門還‘芒乎失色,悵然噤口不能言。’
而在司馬季主心裡,他一直是覺得滿朝文武,都是垃圾!
正如他當年對賈誼所說:騏驥不能與罷驢為駟,而鳳皇不與燕雀為群!
用句後世的話就是:不要誤會,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雞!
而他確實有這個底氣,也有這個資本。
滿朝文武,上下大臣,無論是誰,在他面前,都是晚輩!
在北平文候張蒼故去之後,當世就只有楚國的申公和濟南的伏生,還有雒陽的鳴雌亭侯許負能與他平輩論交。
其他人……
是龍給他盤著,是虎給他蹲下!
他這樣的人,本來就當是歷史長河之中一顆劃過的流星。
但,現在,司馬季主被劉徹拿著天官書和律書的編纂事業給吊起來了。
司馬季主雖然不愛名利,也無意官爵。
但他這樣的人,卻必然逃不開‘繼往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的誘惑。
如今,司馬季主起身而出。
張寄頓時就有些口不能言了。
誰敢與這位打嘴炮?
滿朝上下,恐怕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當年賈誼賈長沙號稱嘴炮無雙,鬥遍天下。
還不是在這位面前乖乖俯首稱臣?
賈長沙都不是對手,誰又是對手?
僅僅是接觸這位‘日者’的雙眸,張寄就感覺有些背脊發涼,菊花微癢。
而司馬季主,卻根本沒有將張寄這個晚輩後學瞧在眼裡。
戰鬥力不足五的渣渣,也不值得他用什麼力氣。
他只是簡單的站在那裡,平淡的道:“吾卜者也,卜者,百工之雜業也……”
然後他才拿眼,看了看左右,問道:“誰願來與老朽一辯?”
當世之中,除非蘇秦張儀復生,範睢陳軫並起,不然他司馬季主還真不怕誰!
論起談玄論道。
誰敢跟他來較量!?
當世的《易》學家們,不是他的徒子徒孫,就是曾經在他門下聽講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