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清明才能上墳,自然要集中在一天來。”
史縣長問不出個名堂,只好指著劉懷榮警告說:“老劉,別給我耍花招啊,有什麼我可唯你是問!”劉懷榮大包大攬地一拍匈部,“縣長放心,出了問題你找我!”
史縣長半信半疑地離去。第二天,令史縣長瞠目結舌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上午11時許,連夜下山返庫的萬餘名移民匯聚到華西鎮的十字路口,然後浩浩蕩蕩地舉著“返庫祭祖”的旗幟朝華陰城遊行而去,一路上,移民們高呼“還我祖墳,還我土地”,“種地無罪,返庫有理”等口號。引得市民圍觀,造成城內交通堵塞。
最後,隊伍在華陰城邊舉行了聲勢浩大的公祭儀式。在一隊侍衛的簇擁下,一身皂衣,神情肅穆的劉懷榮登上臨時搭建的簡易主席臺,頻頻朝呼喊喧鬧的人群招手致意。臺下漸漸靜了下來,劉懷榮這才摘下墨鏡,開始抑揚頓挫地宣讀事先準備好的悼亡詞。那篇出自於讀過私塾的“秘書”李鬍子之手的悼亡詞半文半白,劉懷榮讀起來有些疙疙瘩瘩,七拉八扯,他越讀越覺得彆扭,於是,乾脆扔掉講稿信馬由韁地演講起來。他先把北宋一位名人那“民可明也,不可愚也;民可教也,不可威也;民可順也,不可強也;民可使也,不可欺也”的話以他的理解翻譯成現代語,然後再大講“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之類的道理,斷定“庫區的個別官員騎在移民頭上作威作福,早晚會遭到廣大移民的唾棄”。接著,他話鋒一轉,聲情並茂地抒發對庫區移民祖先的追思和懷念,同時自責離開庫區後未能常給各位祖先守靈掃墓的不孝,最後,他歷數庫區幹部欺騙移民外遷,使其不能安居,不能盡孝,並痛陳政府幹部幫西安等地的政府單位在庫區搶佔土地,挖人祖墳的種種行為……
講到動情處,劉懷榮潸然淚下。他揮淚問道:移民兄弟們,我們能容忍那些佔我土地,挖我祖墳的強盜嗎?
“不!”臺下人熱淚盈眶,揮著手臂發出怒吼,猶似一聲悶雷滾過。
“華陰農場的人把我們祖先人的墳都刨了,把骨頭當做牛骨頭狗骨頭作了化肥我們怎麼辦?”
“趕走他們!”
“還我祖墳,返回老家園!”
“不忘移民苦,我們要種地!”
“寧做庫區鬼,不做安置區人!”
……
臺下的口號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這一幕看得史縣長膽戰心驚,鬼火直冒,但他明白,任何一點輕舉妄動的後果都是不堪設想的——誰敢動了臺上那位攪起這場怒潮的“司令”,臺下的這些“怒潮”就不只是遊行一下,呼呼口號那麼簡單了,這些為了生存而聚集的移民會成為失去理性的“覆舟”之水,會為了帶領他們謀生存的“司令”去與人拼個你死我活。意識到這一點,恨得咬牙切齒的史縣長只好無可奈何地剋制著,直到公祭儀式結束,他才用微笑掩蓋著滿腔怒火前去面見劉懷榮:“老劉啊,你不是說大家返庫只是管理一下地裡的玉米,順便給祖宗上上墳嗎;怎麼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你給我弄大麻煩了!”
“麻煩?什麼麻煩呀?”劉懷榮表面裝聾賣傻,其實,他心裡非常清楚史縣長的“麻煩”——聽縣、鄉幹部講,渭南地委行署領導對史縣長阻止移民返庫不力進行了
嚴厲的批評,某領導還在電話中對他吼:“你去把那個劉懷榮看緊點,再出什麼事,你這縣長也就別當了!”
為了穩住劉懷榮,使其別再弄出什麼事來,史縣長不得不強裝笑臉,“老劉,過去的事就算了,你們還有什麼活動呀,說了我一定盡力滿足。”
劉懷榮知道史縣長“盡力滿足”中的虛情假意,但他仍裝作信以為真的樣子告訴史縣長,“我們還要上華山祭山神,望你能安排。”
劉懷榮料定這樣的要求史縣長斷然不會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