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棄她而去,雖然不像她娘急欲擺脫她時的表現明顯,但用的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罷了,兩者的結果都一樣。
有時夜裡,他躺在她旁邊已經入睡,她卻睜著無眠的眼睛想,難道他不知道,一旦他走了,她的日子將會有多難過?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慢慢接受他了,對她而言,他不再只是一個皇上指婚的陌生物件而已?
這一切對他來說,真的都沒意義嗎?
他為什麼要忽然跑去打什麼見鬼的仗?那些匈奴的兇殘誰不知道,連驍勇如武副將都已經殉職了,他這隻沙場菜鳥想跟人家去建什麼鬼功勞回來啊?
真是個白痴、笨蛋,自不量力!像他這種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的自大狂,不戰死在沙場上就已經很不錯了,還立功哩。
說不定他一出去就給敵人亂箭射死了,走著出去,被抬著回來,丟臉丟到家了,而她……她當然是一點都不會為他難過,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丟下她一個人在京城的報應!
想到這裡,眼淚掛在睫毛上,搖搖欲墜,她越走越急,沒等淚珠掉下來就用手背抹掉,新的淚珠又湧上來,再抹掉。
她不要為那個可惡的狂徒而哭,她才不要……
然而當她走到開陵河畔,在楊柳樹下,卻忍不住蹲下身子,心痛的哭了起來。
這陣子以來,他們幾乎沒有對話,連眼神也沒有交集,就這麼過著相敬如冰的日子,直到大軍出發的這天來臨。
天色灰濛濛的亮著,空氣有點涼,風吹過時,甚至有點寒意。
大軍已經在城門前集合了,皇甫初雅站在端奕王府的送行家眷之中,巴掌大的麗容上沒有表情,也未施脂粉,給人的感覺是一副還沒睡飽的樣子。
皇上和皇后正在給大軍精神勉勵,她是左耳進右耳出,腦中呈現空白的狀態,冷冷看著這一切,好像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終於,一身戒裝的令狐狂喝完了皇上御賜的平安酒,大步走到家眷面前,身著戎袍的他,更顯帥氣飛揚。
“狂兒啊,你一定要為娘保重,娘只剩你一個兒子了,沒有你娘可是萬萬活不下去啊!”王妃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精緻的妝容都花了,她眼淚滂沱的緊抱著兒子,好像過去二十幾年來,他們一直是母子情深似的。
“毋需掛心府裡,一切爹都會照顧,包括雅兒也是,你只需安心的效忠朝廷,打一記漂亮的勝仗回來就行了。”端奕王亦人模人樣的講著冠冕堂皇的話,表現著為人父的驕傲和大體。
“狂兒,你有沒有聽到娘在跟你說話啊?”王妃巴著令狐狂不放,想在送行的文武百官面前再多說幾句,表現慈母形象。
可是令狐狂連半句都懶得搭理她,嘴角帶著睥睨的冷淡,徑自越過她,走到皇甫初雅面前。
他當然知道延續這一切美好表象的前提是什麼,是他必須建立奇功回來,否則就是給了他爹孃更加瞧不起他的理由。
對於他遠征雁山關,他們是連半點為人父母的擔心都沒有,當然也不曾擔心他的安危,阻止他赴險地。
“狂──”王妃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兒子走掉,嘴裡自我圓場著,“沒錯、沒錯,你是該多跟雅兒講幾句話,這一別啊,你們夫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你放心,娘會代替你好好照顧她的……”
還沒講完,自己就沒趣的閉上了嘴,因為發現根本沒人在聽。
清晨的微風中,令狐狂佇立在皇甫初雅面前,深邃炯亮的黑眸凝視著格外蒼白的她,過腰的烏黑秀髮被風吹起,緊抿著唇瓣,更顯弱不禁風,他忍不住動手替她拉起風衣上的連帽。
看到她不自覺得皺起眉頭,他的濃眉微揚。
這小妮子在抗拒他的觸碰嗎?
自從他要去雁山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