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見小順子抽泣著道:“我們走的時候明明還說恢復的很好,怎麼突然就去了……”
他恍然立在鄭王府門口,看到小順子牽來了自己的馬,他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卻在中途忽地腳下一軟摔下馬來。
小順子嚇得夠嗆,忙扶起了他,他推開了小順子,再次握緊韁繩翻身上馬,坐在馬上,只覺夕陽如此刺眼,刺得眼前所有景物都有些模糊不清,耳邊聽到奴才的呼喚聲,他微微回了回神,道:“回府。”
第二日晨,五更時分。
小順子按時在門外低喚道:“主子,該起身更衣了。”
門內傳來低低的回應,小順子推門而入,抬頭看了一眼,便是一怔。
主子衣著整齊,依舊坐在昨天回來時坐著的那個位置上,竟似一夜都未曾動過。他驀地明白過來,忍不住紅了眼眶,默默無聲地走到近前,伺候主子更衣上朝。
黃昏時分,藍楓一人騎馬來到了尚書府外,只見大門緊閉。
春日已盡,夏日初曉,他立在門外遲遲未曾入內。
尚書大人已經辭官回了故里,她的骨灰也被帶走,從此,千山萬水,天人永隔。
良久,他方才走到了門前,叩響了門環,有人來應門,卻是個老者。老者亦出身軍旅,京城人士。早年也曾追誰尚書大人左右,妻兒都在京城,故沒隨尚書大人同去,被留下來看守宅邸。
老者識得他是藍楓貝勒,便禮讓了進來。
老者領著藍楓一步步走向花舞生前所住的緋香閣,老者邊走邊道:“小姐紅顏命薄,大人一身戎馬,到頭來卻落得個白髮人送黑髮人,唉……實在淒涼。”
他步進屋去,屋中陳設與早先一樣,打理的乾乾淨淨絲毫未變。
老者嘆息一聲,道:“大人吩咐小姐生前所有東西都不許碰,不許毀,照原樣放著。”
他走到桌案前,一陣風吹過,硯臺下的一張殘破薄紙在他面前掀開了一腳,他驀地一顫,伸手打了開來,只見上面的字跡已因鮮血和腳印模糊不清,但他豈能忘了,他甚至每個字都記得清楚明白。
從現在開始,藍楓立誓只疼花舞一人,寵她愛她,不會騙她,答應她的每一件事都會做到,對她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不許欺負她罵她,要相信她,有人欺負她,會第一時間出來幫她,花舞開心的時候藍楓陪著她開心,花舞不開心藍楓哄她開心,永遠覺得花舞最漂亮,做夢都會夢見她,在藍楓的心裡只有她。以此為據,一生一世絕不反悔。
一生一世絕不反悔……
他忍不住顫抖,控制不住地顫抖。
老者並未察覺他神色有異,只嘆息著道:“老奴私下曾聽伺候小姐的丫鬟欒丫說過,小姐生前最喜歡這個,時常看時常摸,所以雖然破了也不讓丟,唉,可惜老奴不識字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說起來,這紙上的血也是小姐死前吐上去的。小姐原本好好的,可不知怎麼就……唉……或許都是命,都是命。”
半月過去,明日便是藍楓貝勒的大喜之日。
貝勒府四下裡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
而唯有書房的他,獨自在燭光下看著兩張薄紙,一坐到天明。
迎娶,祭拜天地、行合巹禮、入洞房。
紅燭過半,他在喜娘不停地喜話中,挑起了喜簾,入眼的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含羞帶怯的陌生笑顏。
忽覺胸口猛地一陣刺痛,或許目光洩露了他的心思,她原本含羞帶怯的目光一瞬變得怔楞。
他掩下眸中痛色,伸手接過喜娘遞過來的兩杯喜酒,與她一起喝了,便道:“你先休息,今晚他們不會放過我。”
她略有堅持地柔聲道:“我等你。”
他垂了眸光,沒有再說什麼,起身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