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三友的圖案,使屋內簡直成了木雕陳列室。透過隔扇,她看到一個老式的保險櫃在緊鎖著,旁邊的桌子上,擺放著那幅在郭煌店內見到過的裸女油畫,一縷斜射的陽光此時正投在肖像的臉龐上,使那雙眼睛熠熠發光,飽含著少女的純真和青澀。肖像一邊還有一幅白雲塔的寫生小景,畫得逼真而富有韻致,兩幅畫框由於磨損已顯得老舊,但色彩卻沒有絲毫的減退。
這一刻,郭煌和秦伯翰絲毫沒有注意到凌清揚的表情變化,只聽郭煌說:
“秦老師,你可真是‘每臨大事有靜氣’呀,館裡出了案子,你還有心思在這兒刻章?”郭煌見秦伯翰怏怏不樂的表情,故意挑他的話頭兒。
“天下雨娘嫁人,聽天由命吧。”秦伯翰嘆了口氣,隨即坐在條几旁的太師椅上,眼睛還在不住打量著凌清揚。本來今天他是奉了曾英傑的指令回家拿他的《 城摞城圖譜 》,借這個機會偷閒圖個清淨,不料想郭煌這小子又打上門來,而且還帶來一位不速之客,這都使他內心深感不悅。關於這位女老闆的事他略有所聞,甚至包括她和郭煌的風言風語,可相見之下,倒使他萌生出一種十分怪誕的猜測來。
寒暄之後一直未曾開口的凌清揚把頭髮細心地掠向耳後,字斟句酌地說道:“秦老師,我隨郭煌先生是慕名而來,得知您對地下城的考古有很深的造詣。我初到梁州,想做點實業,冒昧來向您這位專家求教。”
凌清揚一開口,那柔和而略帶磁性的語音便使得秦伯翰驟然一陣劇烈的心跳,他怕自己聽不準,拉著太師椅向前挪動了一下,苦笑道,“凌董事長,你是投資做大事業的,我是蝸居小城擺弄破古董的,您向我有何請教呢?”
“你太謙虛了秦館長,我早就聽說你對梁州地下的考察已經達到了如指掌的地步。格格府的改造要擴大,作為投資方,為了避免風險,特別是怕碰上什麼地下墓葬的麻煩,所以想請您給明示一二。”凌清揚用一雙矜持而不失嫵媚的眼神看著對方,秦伯翰的表情一剎那間有些發僵,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因為在這瞬間,秦伯翰差一點喊出聲來: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他幾十年來魂牽夢繞的初戀女友!那神態那表情,還有把細白牙齒咬合時面頰上的酒窩,特別是那副挺拔光潔的脖子,也像白瓷一樣地耀眼。當初他曾稱讚它是文藝復興大師波拉約洛筆下的“少女之頸”,那上面曾經留有他狂熱的唇痕!
一邊的郭煌不明就裡,看秦伯翰失神的樣子,急了起來:
“老秦,今天凌女士來就是想看看你那張圖譜!”
一時間,神遊相外的秦伯翰拉回了思緒,他兀自搖頭,怨自個兒自作多情,白日裡出了幻覺。因為這女人的鼻眼兒五官又顯得那樣陌生。年齡上看起來也要比自己的女友年輕好多。
汙點 十八(4)
“什麼?圖譜?!”秦伯翰先是一愣,繼而鬧明白了,暗罵郭煌多嘴,這是他本來最忌諱提及的事情,沒料到這畫瘋子還讓外邊的女人也攪了進來。他滿心不快,但又礙於面子,只好婉言道:“凌董事長,你可能有所不知,實在是抱歉得很,因為這張圖我讓外國人看過,至今還揹著處分。文物局曾對我約法三章,非經組織批准,是不準示人的,請你原諒。”
郭煌萬沒想到秦伯翰會來這一手,登時覺得自己面子掛不住,不由得煩躁起來:“秦老師,你別拿雞毛當令箭,啥事都該分個遠近親疏不是,凌董事長雖是外國籍,可是個愛國華僑啊,人家這是為咱家鄉辦好事啊,咋了,非叫當官的發話才行?難道我這郭煌的臉面還不如別人的二寸寬紙條?!”
“不是那個意思,我實在有我的難處。”秦伯翰皺起了眉頭,對這幅圖譜他實在是心有餘悸。
“啥難處?我看就你膽小,落個樹葉怕砸了腦袋,你那麼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