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們都坐到那裡去吧,不要亂動。”
任瑤期知道,任時敏平日裡寫字畫畫並不是在這張書案上的,他喜歡用右邊那間房裡的矮几,這裡張書案是他平日裡喝茶的地方,所以相對整潔一些。
幾人小心翼翼的穿過滿地狼藉,圍著書案坐了一圈。
任瑤期伸手將書案中間的那個倒扣著的如同平底罩鍾一般的圓柱形竹筒拿了過來,然後手不受控制一般的從書案下的抽屜裡摸出了幾粒圍棋放了進去,正想要放到耳邊搖一搖,卻是被坐在她旁邊的任時敏奪了過去。
“爹爹說了很多次了,這是爹爹喝茶用的,不是玩具,你又頑皮。”任時敏板著臉,不贊同道。
任瑤期回過神來,眨了眨眼,迅速將自己眼裡的淚水眨了回去。
任時敏一愣,想著是不是自己的語氣太過嚴厲了些,最後只能將手中的竹杯又放回道任瑤期手裡無奈道:“算了,這個杯子已經半年沒用過了,給你玩吧,爹爹明日再做一個就是。”
任瑤期看著手中做工粗糙的竹杯,破涕為笑。
這種杯子她床底下的小樟木箱子裡還有兩個,她小時候總喜歡趁爹爹沒看見時,用他自己做的竹杯搖骰子玩,被抓到過兩回並樂此不彼。
任瑤英眼中嫉妒的神色一閃,笑容卻是七分天真三分好奇就是瞧不見半分惡意:“五姐姐剛剛玩的是博戲麼?聽說舅舅最擅長這個了,五姐姐是從舅舅那裡學來的吧?”
任時敏面色猛然一沉。
任瑤華如利刃一般的目光冷冷看向任瑤英,任瑤英強撐著笑臉,卻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能被任瑤英大張旗鼓的稱呼為舅舅的只有嫡母的兄弟。
任瑤期把玩著手中的杯子,不以為意的莞爾一笑:“姨娘不是說妹妹博覽群書了麼?怎麼不知道搖骰子其實是一種占卜之法?什麼博戲?哪裡聽來的胡言亂語?”
養在閨中的小孩子哪裡知道這些?可況任瑤英從未與她所謂的“舅舅”接觸過。她知道的不過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
任時敏勉強忍下怒氣,對任瑤英淡聲道:“不是說要我指點你畫畫嗎?”
任瑤英吃了憋,咬了咬唇低頭將自己一直拿在手裡的一卷畫卷拿了出來,看了任時敏一眼,小心的攤開在了書案上。
任時敏抬眼看去,面上的表情微微緩和,難得的點頭稱讚道:“果然進步神速,看得出來你是下過一番苦工的,”
任瑤期也認真看了看,平心而論,以任瑤英的年紀能畫出這種水平的畫當真的不錯了。她知道方姨娘對一雙兒女要求極嚴,任瑤英這半年來確實是沒少費工夫。
只是以任時敏挑剔的眼光……
果然,接下來就聽他道:“不過,畫畫除了講究筆墨,尤其還要注意構圖。陰陽、向背、縱橫、起伏、開合、鎖結、回抱、勾託、過接、映帶,須得跌宕欹側,舒捲自如,如此才能避免工而無韻。你的畫缺少的就是這份構圖的靈巧。”
其實依著任瑤期對任時敏的瞭解,這話算的上的級高的評價了,因為依著他的性子,看不上的畫他最多含蓄的來一句“尚可”,絕對不會多費這麼多的口水。
可是任瑤英不知道,於是她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爹爹常誇讚五姐姐畫好,不如五姐姐幫我看看這畫要怎麼改才好?”任瑤英突然面帶期盼的看向任瑤期。
任瑤期記起來上一世任瑤英也曾這般請求,不過她那時候年紀小,無從動筆,加上對任瑤英的不喜,便當即拒絕了。任瑤英也不是真心要她幫忙,於是最後還是任時敏動筆幫她改了幾處。
不過這一次任瑤期倒是大大方方的點頭笑道:“既然妹妹的畫都是跟我學的,幫你改也是理所應當。”一副當仁不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