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南倒是無所謂,她現在想的是還錢。
十月初,陶思遠再婚了。
同時,沈清推著一大車行李在機場大廳等她。
「沒想到送我走的只有你一個。」
她坐在行李箱上,頭髮盤到腦後,用一根木簪固定。
機場裡喧鬧不斷,十一黃金周,人群都聚集在機場車站,去旅遊,去探親,只有沈清,是逃難。
蔣南站在她旁邊,心緒複雜。
好在沈清不是優柔寡斷的,她拍了拍蔣南的肩膀,笑著說:「原以為我能比你強點,結果也落到這種下場。」
「你還好。」
「好什麼啊!」她看著她,笑得比哭還難看,「這下我出去也得找餐廳刷盤子了。」
蔣南輕笑,「放心,會過去的。」
她們第一次見面時,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富貴沒得到,連全身而退都成了奢求。
蔣南沒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和她一樣,都是案板上的肉,具體什麼樣的命運,要看錘子的心情。
十月末,房東開始催繳下一年的房租,蔣南也在麵館提了離職。
老闆娘金姐心情複雜,起先她還以為這女孩也就幹三天,一定會喊苦喊累不幹了,沒想到這麼有韌性,累到臉色發白還死死堅持。
苦日子難熬,她知道。
用了大半年的員工要走,她心裡不舒服,晚上提前關了門,特意做了幾個下酒菜,拉著蔣南坐著對飲。
「小蔣啊,你這冷不丁要走,姐挺捨不得的。」
她灌了半杯啤酒,又送了兩粒花生米進嘴,胖胖的臉上感慨萬千,「姐活了四十多年,看人還是很準的。」
蔣南雙手捧著啤酒,認真聽她說話。
「哎!對,你就這副表情。」
金姐大嗓門吼了一句,伸手把她捧的啤酒哐當放到桌子上,又掐她的臉,她手勁極大,痛得蔣南冒虛汗。
「我掐你,你都不知道反抗?」
她半欠著身,滿是醉意的大聲喊:「打我啊!」
蔣南伸手,用力拍她手腕一下。
「沒吃飯嗎?像蚊子叮似的!」
蔣南又打了一下,臉上的手指像鉗子似的死死咬住,她不停地打金姐胳膊,像打在石像上似的,掐臉的手指倒越來越用力了。
「啊!」
她抄起桌上的扎啤杯,用全力打在金姐腦門上。
瞬間,臉上的鉗制消失,隨即,龐然大物倒地,帶著桌子上的酒瓶落地碎裂。
金姐躺在地上,額頭流血,順著太陽穴滲進髮絲,又流到地板上,鮮紅扎眼。
蔣南臉色蒼白,抖著身子,跪在她旁邊大哭。
金姐眼皮動了動,手艱難抬起,無力地抓住蔣南的胳膊,翻著白眼說:「哭喪呢?叫120啊!」
醫院裡,燈火通明。
金姐的頭包裹得像雪球一樣,她靠在床邊,半眯著眼看蔣南。
蔣南絞著帶血的手指,不停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金姐無所謂的樣子,直盯盯地看她,「你做得對。」
蔣南紅著眼睛看她。
「活著不容易,尤其是你這樣的,一看就好欺負的女孩。」
「你從我這走,記住一個道理,不管是誰欺負你,你就反手打回去,不管是誰,人只有真疼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怕,明白嗎?」
蔣南眼眶發熱,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從小,她耳邊聽到的都是:要會看眼色,別招人煩,要是別人打你,就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為什麼不欺負別人偏偏欺負你呢?
她反思,她自查,最後是這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