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連珠應是有聖君登位,可皇宮一方卻平靜得可怕,只有國師在竭力安慰著惴惴不安的新帝。
不過很快,魏先邪的疑問就得到了答案。
只見那列成一條線的星線下,一片祥雲悠然而生,緊接著星光大盛有如白晝,觀禪方向鐘聲乍起,響徹天地。青蓮搖曳,一條白色巨龍的幻影從後山騰躍而起,這條白光化成的巨龍四爪踏著祥雲,口吐青蓮,在天幕中昂首穿行,即將天亮時方才消散。
梅慕九坐在屋頂上,和秦衡蕭看著天上的異象,兩人都甚是明瞭,這是人佛飛昇了。
這晚無論是誰,即使是剛會睜眼的嬰兒,都在觀看著這場千年難見的盛景。夜晚已是如此精彩,太陽初升後,祥雲便鋪滿了整片蒼穹,宛如將江川山河的色彩都潑了上去,緊接著就是萬鳥爭鳴,在觀禪天宗的上空飛舞徘徊。只見神鳥銜羽而來,神獸攜珠而至,整個天下都熱鬧至極。
到最後,漸漸平息下來時,人們都看見了那無數的神鳥,竟皆向著東海方向飛去,將自己的羽毛抖落下去,形成了一條羽毛鋪作的路,就是在海上也毫無動搖,一路鋪向了伏仙宗,在伏仙宗上方照舊徘徊許久,方才散去。
梅慕九不禁嘆道:“……這或許,就是她給我們的道別禮吧。”
這樣的祥兆,這樣的指引,就是再愚鈍的人,也會明白,這是人佛在說——聖地,就在此處。果然,一時間各地大亂,就是原先已決定要去天宗的人都紛紛改變了念頭,調轉了方向,而早就到達東海之濱的人也多在慶幸自己當初的抉擇,暗暗期盼自己能夠如願進去。
在天下人都在因此而震動時,御神山上,一個英俊的少年則在漫天祥雲下悟出了自己劍道。他放下因為練劍而痠痛不已的手臂,眸中一片明悟。
他曾問過柳韋然,秦衡蕭的道是什麼。
柳韋然只說,他的道曾是為己,而後,則是守心。從前他一心只想知道自己是誰,這幾乎已然是他的心魔,而後……他便只想保護。
柳東河好奇地問:“保護誰啊?”
“但凡進此宗者,都會被庇護。而之所以庇護你們,只因為……你們的宗主,會庇護你們。”
柳韋然躺倒在地上,把劍扔給他:“劍之一道,道心愈簡單,則愈純粹,愈純粹,則愈強大。”
他在以凡人之軀揮了十萬次劍,看見了那飛昇之景後,便突然明悟了,他只想無畏。無畏派的人,寧死不屈。他要變強,便要先無畏。當初在那破落大院中,是他這一生最不慫的時候,然而那也只是因為窮途末路罷了。他若早有覺悟,從不逃避,也不會讓無畏派落得這個下場。
“我此生,只做一種人。我就要不識天高地厚,我就要讓誰都欺我不得。”他抹去眼中熱淚,心臟跳得越發快了,“我柳家,武神柳承保了疆土,英雄武長君開了江湖,到了我……我就要翻了這天地!”
秦衡蕭直到此時,才在極遠處,露出了一個難以察覺的微笑。
他不會嘲笑他的狂妄,梅慕九也不會。
他們本就都是一路人。
當晚,他們便簡單地拜了師,順便把柳東河關進了劍閣裡,一方面浸染劍氣,一方面也好挑選一把合適的武器。
翌日,宗考日正式開始。此次,伏仙宗劃了兩條路線,一條延長了緞橋,作陸線,一條則為水線。毫無修為的人走陸線,有修為的走水線。
水線畢竟在海上,自然要難得多。它不像橋上還有能靠智取的食物,他們不僅要面對變幻莫測的海浪,虎視眈眈的怪物,還要自己找水覓食。寬廣的海域,就連找路都極其難,更別提伏仙宗本就隱匿,還有天然的幻境加持。
即使他們已經挑明瞭方位,對這些幾乎還沒入門的孩子們來說,便已然難如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