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有記憶以來,這菊花沒有一天不出現在餐桌上,塞滿了她幼年的記憶直到現在。
她伸手摸摸菊花的葉瓣,卻換來爺爺一個瞪視,她趕忙收回小手。
其實,奇怪的事,不止是這盆菊花。
譬如說,方桌的座位方式,爺爺通常坐於方桌的一端,即主位。而他的正對面自然是沒人坐,因為奶奶早已不在。
再來則是爺爺的左手邊,那兩個座位永遠是空著的,爺爺從不許人去坐那兩個座位,但桌上的餐盤碗瓢卻一應俱全。
至於她跟姐姐,則是坐於緊靠著爺爺右手邊的兩個座位,七叔則坐於那兩個空座位的一旁。
對於這些奇怪的規矩,小時候她曾好奇的提出疑問,換來的卻是爺爺嚴厲的責罵,也是自那次之後,她識趣地不再去碰觸同樣的問題。
噘著嘴兒,樂上弦小口小口的喝著湯,她偷看了姐姐一眼,才又轉向爺爺。
“爺爺,這送給你。”放下湯匙,她由掛於椅背的揹包中,小心取出一個小玉罐,遞到樂芮面前。“這是在歐洲黑市中找到的,清乾隆年間玉製鼻咽壺。”
樂芮輕咳了兩聲,老邁的身體已無往日的硬朗。他灰濛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伸手輕撫著下巴的白亮鬍鬚。“你這次沒去偷畫吧?”嚴厲聲音中含著濃濃的質問意味。
“沒、當然沒。”上弦輕顫了下,滴溜溜的眼兒心虛地連忙轉開。
眸光飄忽,她不敢正視爺爺,從小爺爺就彷彿能透視她的心思,她的一舉一動在他面前全成了透明似的。
“是呀老爺,小小姐絕對不會去偷畫的。”程七站起身,連忙為樂芮遞來一盅清蒸鱸魚湯,適時地打圍場。
他對著上弦猛眨眼,希望她別說溜了嘴。
“是呀,我不會去偷畫的,爺爺。”她噘著嘴兒,雖然心虛,但還是硬著頭皮抬眼說謊。
“她上次受的教訓夠了,不會去偷畫的。”一直坐於一旁低著頭,小口小口吃著青菜的樂下弦終於開口說話。
她優雅的舉動、不變的神情,著實讓上弦折服。
姐姐就是這樣的女子,冷靜的思考、敏捷的反應,就算泰山崩於前,她永遠可以不改其色。
樂芮撫著長鬚的動作不變,視線由上弦滴溜亂轉的眼兒,移向下弦沉定的黑眸。“記住樂家的規矩,不管西畫或是墨寶,你們一概不準去動!”放下撫須的手,他端起程七端來的湯盅,輕啜一口。一會兒後,他放下湯盅,拾起桌上的小鼻咽壺,收入唐裝袖口內。
“知道了,不會去動的。”應和得大聲,樂上弦終於籲出一口氣,狂烈的心跳止住後,她低垂的眼兒有著淡淡笑意。
“下弦,內地的生活還習慣吧?”樂芮看向下弦,將話題轉移到她身上。
他指的是這段時間裡,樂下弦在新疆研究維吾爾族文化古物一事。
其實這姐妹倆,若撇開上弦喜歡偷畫一事不談,他較擔心的反倒是下弦。因為上弦個性開朗機靈、懂得撒嬌應變,所以吃虧之事通常輪不到她身上。
反觀下弦,她個性雖沉靜敏銳,但卻冷漠不知變通且過度執拗,再這樣下去,吃虧恐怕是遲早的事。
“還好,不過沒什麼好談的。”如預期,一提及私事,樂下弦便懶得開口。她低著頭,又徑自吃著餐盤裡的素菜。
“聽說姐姐學會騎馬了,能在大草原上策馬疾奔,一定好玩極了。”上弦眨著眼,連忙開口道,而一隻小手則探到桌下,輕扯著姐姐的衣袖。
她知道沉靜卻硬氣的姐姐,鐵定跟爺爺說不到兩句話,就會懶得開口。
樂下弦看了她一眼,只是點點頭。
“爺爺,下次我們乾脆也跟姐姐一起去騎馬,好嗎?”上弦忙著轉向樂芮,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