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可不是什麼登徒子浮浪之輩,六娘子卻也不必害羞。”
他說話的語聲並不能算輕浮,態度也不算強硬,可卻有種說不出的陰邪之氣,只聽著便叫人渾身發冷。
秦素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後背生起,迅速遍及全身。
那一刻,她恍惚又回到了前世。那種命運不由人,所有一切都被他人操控在手的感覺,讓她有些無法呼吸。
她忍不住以手撫胸,深吸了口氣。
來不及細思範考武語中之意,她只想早點擺脫這個臭名昭著的怪物。
迅速地向著無人處打了個手勢,秦素轉身便往回走。
“嘖,美人兒別急著走啊,你我既然已有婚約,怎麼著你也當先給我瞧上一眼才是。”範孝武輕笑著在秦素身後說道,語聲極是松馳,有一種種獵人對待獵物的志在必得,說著話他已是提步追了過去。
可是,他這裡才一邁步,膝蓋處忽地傳來一陣劇痛,好似被刀尖刺中了一般。他不由吃痛,大叫了一聲便直直地跪坐了下去,那隻伸出去的手,連秦素的一片裙角都沒撈著,眼睜睜看著嬌豔的美人兒長裙飄擺,快速轉回了山道。
範孝武的幾個跟班見自家主人摔倒了,皆是大呼小叫地跑過去觀瞧,不想他們這廂才一邁步,竟也是膝頭一陣劇痛,齊齊跪倒在地,一時間山道上一片鬼哭狼嚎,倒將那桃樹上的葉子也震下來幾片。
秦素埋頭往前疾走,整個人抑制不住地發著抖。
婚約?什麼婚約?
莫非範孝武當真去秦府提親,而太夫人居然……應下了?
一乘小轎抬去侯府,就這樣將她這個外室女給打發出了門,這一世,也同樣會是如此的麼?即便她毫無錯處,即便她名聲清白乾淨,即便她為秦家爭取到了那樣多的好處。
太夫人,也仍舊應下了這門親事?!
縱然秦素不願相信,可在心底深處,她卻比誰都清楚,範孝武絕非戲言。
範二郎可是漢安鄉侯最寵愛的么子,而漢安鄉侯在江陽郡乃至於整個益州,都是絕不容小覷的人物。
此等郡望,小小的秦氏又怎麼會得罪?巴結還來不及呢。
秦素相信,漢安鄉侯只消稍稍透個口風,秦家的幾位夫人們,一定會歡天喜地地將她送去侯府的。
剎那間,憤怒如潮水般湧來,胸口處仿若有一團烈火熊熊燃燒。秦素不得不張開口,大口地呼吸著微熱的空氣,胸口卻仍舊灼痛難當。
為什麼?!
憑什麼?!
前世今生,她秦素果然便逃不脫這樣的宿命麼?
她苦心經營良久、徹夜籌謀,好容易才為秦家贏來了一線生機,又千辛萬苦將自己在秦府的地位提高了一大截,本以為,以她目今的力量,足可以令秦府的那幾位夫人高看一眼。
可範孝武的寥寥數語,卻將她所有的幻想一舉擊碎。
秦素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冷笑。
是啊,她一個小小外室女,若能拿來換得與漢安鄉侯府的親近,何樂而不為?
無論從哪個角度去考慮,秦家都佔了大便宜。
或許,在太夫人的眼裡,這一世的秦素,可能是比秦彥梨更為適合的人選罷。
因為她太出挑了。
亦因為,她的身份太低賤了。
以如此卑賤之身,為家族換取長久的利益,身為秦府最高權力者,太夫人想必是極為樂於應下這門親事的。
不能活過一年又怎樣?
身懷紫微斗數又怎樣?
將這樣一個出色的庶女嫁去漢安鄉侯府,沒準到時候還能為漢安鄉侯府推幾次星盤,避免些厄運,就算秦素只能再多活一年,那秦家也是賣了漢安鄉侯府一個好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