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本就能嚇倒許多正常人。隨萊莎夫人和培提爾公爵登山那次,阿蓮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下山無疑更恐怖,因為你不得不一直往下看。米亞跟她講過許多大諸侯和英勇騎士是如何臉色死白、小便失禁的。況且這些人都不受癲癇病困擾。
但他們不得不走。谷地仍然秋意盎然,氣候溫和,一片金黃,然而冬天已把山峰牢牢抱緊。先前有過三場暴風雪,另一次劇烈的冰風暴將城堡凍住了兩個星期。鷹巢城或許真的難攻不破,但諷刺的是,很快就沒有任何人可以登上來了,下山的路一天比一天更危險叵測,城裡的泰半守衛與僕人已下了山,只剩十幾個人留著照顧勞勃公爵。
“乖羅賓,”她溫柔地說,“下山是一場多麼歡樂的冒險啊,真的。羅索爵士和米亞會保護我們,她的騾子已經來回這條路一千遍了。”
“我討厭騾子,”他堅持,“騾子很髒。我告訴過你,小時候有隻騾子想咬我。”
她明白,勞勃從未有機會好好學習騎術,對他而言,驢、馬或騾子沒有分別,全是可怕的怪獸,跟巨龍和獅鷲一樣恐怖。他六歲時來到谷地,當時是在媽媽懷中,嘴裡含著脹鼓鼓的奶頭,此後再未離開鷹巢城。
他們不得不走,否則冰雪會徹底封山。誰也說不清還能維持多久。“米亞會把騾子管好,”阿蓮繼續擔保,“我會騎在你身後。瞧,我只是個女孩子,沒有你那麼強壯勇敢,如果我都能走下來,那你一定行,乖羅賓。”
“我當然行,”勞勃公爵道,“但我不想去!”他用手背揩掉垂下的鼻涕。“告訴米亞我今天要睡覺,明天再走吧——如果我好起來的話。今天外面太冷了,我又頭痛,來,我們一起喝甜牛奶,還叫吉思爾拿許多蜂窩上來。我們可以親吻、睡覺、做遊戲,然後你給我讀飛翼騎士的故事。”
“我會讀的,三個故事,我保證……抵達月門堡就讀。”阿蓮的耐心到了盡頭。今天必須出發,她提醒自己,必須趕在太陽落山之前走到雪線以下。“奈斯特大人為您準備了盛大宴會,有蘑菇湯、鹿肉還有蛋糕。您不想讓他空等,對吧?”
“他有檸檬蛋糕嗎?”勞勃愛吃檸檬蛋糕,或許正因為阿蓮的緣故。
“很多很多好吃的檸檬蛋糕喲,”她誘人地說,“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有一百個嗎?”他想弄清楚,“我要一百個。”
“當然啦,”她在床邊坐下,撫摸他柔順的長髮。他的頭髮很漂亮。以前萊莎夫人每晚親手為兒子梳理修剪,自她墜落後,每有人拿剪刀靠近,他的癲癇病便會劇烈發作,所以培提爾命下人不再關照主子的頭髮。此時,阿蓮用指頭繞起一個髮捲,“現在,乖羅賓,你可以下床穿衣服了嗎?”
“我要一百個檸檬蛋糕和五個故事!”
我給你一百記屁股和五個耳光,培提爾在場時你可不敢這麼放肆。小公爵很怕自己的繼父。阿蓮強顏歡笑,“遵命,大人。但你一定要乖乖洗澡、換衣服、準備上路哦。來吧,別把大好晨光浪費了。”她牢牢地握住男孩的手,把他拖下床。
她還不及召喚僕人,乖羅賓便用瘦得可憐的胳膊環住她,並且吻了她。這是小孩子的吻,十分笨拙,勞勃·艾林做什麼事都很笨拙。閉上眼睛,當他是百花騎士。洛拉斯爵士給了珊莎·史塔克一朵紅玫瑰,卻從未吻過她……今後也不會有任何提利爾家的人會親吻阿蓮·石東。她雖然漂亮,卻是出自私生,為人嫌棄。
男孩的唇貼緊她的唇,令她想起另一個得不到的吻。當時種種歷歷在目,她還記得那張粗糙的臉龐。綠火漫天的晚上,他來到珊莎的臥房。他要一首歌和一個吻,卻除了染血的白袍,什麼也沒留給我。
沒關係,那天已成了歷史,珊莎已成了歷史。
阿蓮推開小公爵,“夠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