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更加敬重他了。因為他早晨運一兩筐蘋果、甘薯或別的農產品出去,便能帶回來種子、布匹、麵粉和其他生活必需品,她知道這些東西她自己決不能買到,他確實稱得上是個會做買賣的人了。
他漸漸升到了一個家庭成員的位置,晚上就睡在傑拉德臥室旁邊那間小梳妝室裡的帆布床上。他閉口不談要離開塔拉,斯嘉麗也從不問起。她希望他永遠留在這裡,有個男子漢在家裡,真方便多了。
自從威爾的病好了以後,斯嘉麗的日子已經好過多了,可是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蘇倫和卡琳的傷寒早已痊癒,埃倫卻一直在昏迷。彷彿植物人一般,整日睡著,傑拉爾德也整日陪著。有時斯嘉麗也會覺得埃倫一定是太累了,傷寒只是她休息的一個契機而已。斯嘉麗一直知道,母親埃倫並不幸福,或許這對她而言是一種解脫吧。
玫蘭妮懷中抱著嬰兒,跟大家一起坐在前廊上,後來又在地板上鋪了條舊毯子,讓小博在上面爬。玫蘭妮自從讀了艾希禮的信以後,每天不是興高烈地唱歌就是急不可等地盼望。但是無論高興也好不安也好,她顯得更加蒼白而消瘦了。她毫無怨言地做著自己份內的工作,可是常常生玻老方丹大夫診斷她有婦女病,並且提出了與米德大夫相一致的看法,說她根本不該生小博。他還坦率地指出,她如果再生孩子就活不成了。
“那邊來人了,〃威爾在陽光中眨巴著眼睛說。〃又是個大兵。〃斯嘉麗朝他觀看的方向看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一個有鬍子的人從林蔭道的柏樹底下緩緩走來,他穿著一身襤褸的藍色混雜的軍服,疲乏地耷拉著腦袋,慢騰騰地拖著兩條沉重的腿。
“我還以為不會再有大兵來了,〃斯嘉麗說。〃但願這不是個餓癆鬼。〃
“他一定是餓了,”威爾簡單地說。
玫蘭妮站起來。
“我想還是去,叫迪爾茜另外準備一份飯吧,〃她說,〃並且警告黑媽媽,不要急急忙忙讓這可憐蟲脫下衣服和〃說到這裡她突然打住了,斯嘉麗回過頭來看著她,玫蘭妮纖瘦的手緊緊地抓住喉嚨,斯嘉麗看得出,彷彿她那裡疼極了似的,她那白晰面板下的青筋在急急地跳動。她的臉色更蒼白,那雙褐色的眼睛也瞪大到了嚇人的程度。
斯嘉麗心想,她快要暈倒了,便連忙跳起來抓住她的胳膊。
可是一剎那間玫蘭妮就把她的手甩開,跑下臺階。像只小鳥似的輕盈而迅疾地朝碎石道上飛跑而去,那條褪色的裙子在背後隨風飄舞,兩隻胳臂直挺挺地伸著。接著,斯嘉麗明白了,她像捱了當頭一棒。那個人抬起一張長滿了骯髒的金黃鬍鬚的臉,停住腳步,站在那裡望著房子,好像疲憊得一步也挪不動了,斯嘉麗這時才暈頭轉向地向後一退,靠在走廊裡一根柱子上。她的心臟忽而急跳,忽而停止不動,眼看著玫蘭妮抽抽搭搭地投入那個骯髒士兵的懷抱,他也俯下頭去吻她,斯嘉麗才終於明白,艾希禮回來了。
☆、認清
1866年一月一個寒冷的下午,稅金的問題終於來了。
斯嘉麗正在給皮蒂姑媽回信,但這時聽到威爾正從後門進來,兩隻耳朵凍得通紅,淡紅色的頭髮一片蓬亂,站在那裡俯視著她,嘴角浮現著一絲幽幽的笑意。
“斯嘉麗小姐,你究竟攢了多少錢呀?〃他問。
“怎麼了?威爾?〃她有點粗魯地反問他。
“我正要說呢,斯嘉麗小姐。由於某種原因,那些無賴已經對塔拉的稅金表示很不滿意,彷彿那是個年產上千包棉花的地方。當我聽到這訊息,便到那些酒吧間附近去打聽,收集人們的閒言碎語。然後我才發現,有人希望在你付不出這些額外稅金時,州府將公開拍賣,於是他們可以用低價買下塔拉。誰都明白你交不出這麼高的稅款。現在我還不知道究竟是誰想買這塊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