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想了將近半個時辰。
原本妖魔在城中殺人,已經叫人不敢出門了。而後又有玄境劍士的強大威壓籠罩,更無一人敢出聲。到如今那玄門正宗的修士走掉了、妖魔也走掉了——只餘縱橫三條街道的屍體,還有惶惶不可終日的人。
平白了死這樣多的人,總要有個交代。便是在這半個時辰之後,小石城的公人們才敢手持了刀槍棍棒、往坊市裡來看。這一看不打緊,倒是看見四個五臾劍派駐城劍士的屍體。
這些屍體……在生前……可都是百姓心中真仙一樣的人。
而今卻齊齊仆倒在地上連屍體都沒有收。
帶隊的捕頭好歹還是機靈的,忙叫人封了路,先將這四個劍士的屍體收殮了。這等情景如果被百姓瞧了去,只怕城裡要人心大亂。接下來,才開始處理這數百具的百姓屍體。
小石城裡從上到下,哪裡有人有過處理這種事的經驗?這幾乎等同於一次兵災了。但兵災倒還好說——兵馬掠過了,總還有心裡踏實的安定日子。然而眼下的情形則是妖魔在城裡殺了人,玄門的仙人們聞風趕來了……卻被妖魔殺了回去!
人們不曉得具體過程,但可以從結果去腦補。
因而到了晚間時分,流言就已經在城中傳開了。說——城外出了個可怕的女妖,來城中採補人的陽氣。這妖魔又異常強大,以至於連殺城中四位仙人之後、揚長而去了。
再想一想那五臾劍派此前為什麼有要人間供奉、又要開山門收徒呢?
就必然是因為先前同那妖魔惡鬥了一場還是不敵,因此眼下要找更多的人去傳授仙法、斬妖除魔呢。
這流言雖是市井中的人腦補出來的,可距離真相也相去不遠。於是原本打算去五臾劍派的山門碰碰運氣的人,一下子就少了起來——修道多年的仙人們都降不住的妖魔,誰敢提了腦袋去鬥呢?
再到掌燈時分,便有許多人往城外跑了——打算離開小石城、往別處避禍去。
但知府哪裡能允許這種事發生呢。從他的治下跑出去的人,就是流民了。而今不論什麼原因從他小石城裡出了流民,那他的烏紗必然不保。因而嚴令城中的軍士封閉了四門,絕不放一人出城。
又向城中的兩位府尹交代一番此後的章程,便藉口“去州里通報災情”,帶人從城牆頭用繩子搥了下去,逃之夭夭了。
再過一個時辰,到了戌時。往常這時候城中街道上還人來人往、燈火通明。但如今街上便冷清了。出不得城的人縮在家裡,要出城的人還在四門糾纏。初秋的皎潔明月升起來,月光灑在青石板的街道上,異常冷清。
李雲心便在亭中稍微舒緩了眉頭,輕輕出一口氣。
他這一想……就想了一個半時辰。於他而言,這是強度相當大的腦力勞動了。
而他所想的,是如今天下的情勢,以及自己的情勢。
這天下的情勢……很亂。
妖魔、玄門、共濟會、畫聖留下的門人。彼此的勢力糾結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牽一髮而動全身。
他許多次的謀劃都因為這種複雜的情勢而偏離了軌道——背景越複雜,變數也就越多。
從前他很想將這潭水攪渾,好渾水摸魚。但眼下知道了更多,意識到從前自己是在一個小小的水潭裡,覺得那水不夠渾。而今他從水潭裡躍起到了大江大河,才意識到這江湖當中竟然是可怕的滾滾濁流——這哪裡是不夠渾?而是渾過了頭!
因著這些濁流,便將他佈下的網衝得東倒西歪。因此……
必須要做一件事。
肅清這濁流。妖魔、玄門、共濟會、畫聖的勢力……必須要清除掉一些。
清除了,局勢才能明朗,他才可以施展拳腳。
但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