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慢慢轉了身。他一般的臉頰隱沒在陰影之中,泛著冷光。而另一半臉頰則沐浴在金光之中,溫暖柔軟得叫人心碎,“可那些山盟海誓在被說出口的時候……別人又怎麼知道,不是真心的呢。”
“獨孤的人啊,像溺水者。他會很想抓住身邊的每個人,叫自己掙脫出來。他會很想要找一個人陪伴分享——至於那人到底適合不適合……則不是一個溺水將死的人會考慮的事情了。”
“將這樣的事……說成玩耍。細柳不覺得,也是很殘忍的說法麼。”
辛細柳懸起來的心,便忽然落下來了。這一落……倒彷彿一直落在了雪山氣海里,激盪起些什麼。柔軟的情緒在她胸腔裡慢慢翻湧。她忙深吸一口氣、又將它們強壓下了。
可心裡卻終究再生出某種微妙情緒——彷彿些微的驚喜與如釋重負混雜一處。偏又有點柔柔的尖酸意。
便是這樣的情緒驅使她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話:“這麼說,倒是龍王真心對待她們……只是後來覺得並不合適了、才分開?聽起來倒像是……有情有義了。”
李雲心又微笑,笑容裡還有悲涼氣:“那尹雪若……遇到她的時候我剛到渭城,算是孤苦無依吧。”
“她愛慕上了我,每天來陪伴我。我又何嘗不愛慕她呢。可……後來慘死了。你知道是因為誰麼?”
辛細柳張了張嘴。但頓了頓,只是說:“知道一些。”
“所以你也知道那人後來如何。”李雲心嘆氣,“殺了他,是為我自己,還是為她,誰能說得清呢。又有那紅娘子……也是以真心對我。”
他悽楚地笑:“我是個孤獨的人。又何嘗不想真心對她呢。然而我與她的君父洞庭君……仍有仇怨。我又……豈忍心叫她夾在當中、左右為難!”
“所以你可知道還有一句話……放手是我給你最後的溫柔了。”
李雲心說這句話的時候,眉頭略皺了皺。在辛細柳的眼中,這微皺的眉頭似乎意味著痛苦的情緒。
也因此,她一愣——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一時間竟有些痴傻了。只覺得這話說得巧妙好聽,然而又的的確確悲涼無奈。很想……再聽一遍。
卻也不曉得說什麼好。竟有些後悔問起這李雲心的傷心事來。
然而李雲心微微閉了眼睛,長出一口氣:“白雲心啊……你當她是什麼人呢。”
“金鵬王的驕女,行走世間千年。豈是我這……孤魂野鬼一般的人能夠配的上的。她給我的情感,我……不敢要。”
他說這話的時候睫毛微顫,忽然背過了身。
又沉默好一陣子,才搖搖搖頭,笑起來。只是這時候笑,聲音已經爽朗乾脆,再無半分淒涼了。
“哈……說著玩罷了。終究都是玩耍——”他連聲笑,卻並不回頭,“把你也唬住了吧。”
但辛細柳卻並未笑。
反倒更嘆一口氣。
悲惶淒涼又孤獨的人是可憐的。可是……既悲惶淒涼了,卻連這些情感都不好輕易流露,只得用笑來掩飾的人,似乎才更可憐一些吧。
李雲心……到底是怎樣的人?
想到此處,她忍不住又低頭看李雲心先前題在畫上的那四句詩——
酌酒與君君自寬,
人情翻覆似波瀾。
白首相知猶按劍,
朱門先達笑彈冠。
這四句當中所隱藏的強烈情感幾乎要衝破紙面了!能寫出這樣的詩句的人……該是有怎樣的感悟、怎樣充沛的情感!
李雲心……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她便終是忍不住、又問:“這四句……是龍王做作的麼?”
李雲心略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頭:“哦。”
他先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