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吃土。
但他對此也無感。他慢慢轉著手中那枚令牌,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於是時間如此過去——耳畔只有低低的鳥鳴。直到,整個天地都震動了一下子。
倒彷彿是腦袋被狠狠地敲了,眼前所見的景物都微微地一顫。似是有一柄巨大的錘子砸在這小云山的禁制之上。
因而曉得,紅娘子出山了。
自他在陣前死掉遁走之後,到如今過了九個時辰——這九個時辰,算是罕見的“安穩”日子。但到了眼下,“安穩日子”該是結束了。他大概又得應對即將到來的疾風驟雨。然而這一次,他覺得自己或許用不著如此前一般被動、吃力了。
他精心策劃一切,所求便是一個“主動”。
而今要瞧一瞧,自己的這個“主動”能不能得到什麼有趣的結果。譬如說……
殺掉一個、或者兩個討厭的人。
本該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本該此時想了,便心裡歡喜、嘴角也勾起微笑來。但李雲心面上卻沒什麼表情。只在這寶貴的、所剩無幾的時間裡再將掌中那枚令牌把玩一會兒。
才將它收起了。左手再一轉,取出一隻卷軸來。
是那……記載了中陸三十六國地形地貌的《皇輿經天圖》。
他跳下屋頂,尋一平坦之處。將這長八尺寬八尺的輿圖鋪開。然後盯著它、細細地看起來。
這既是地形圖,也是行政圖。除此之外,甚至還可以算作是簡略的“志史”——在某些地方還標註了此地曾在歷史當中發生過什麼大事,以極簡練的語言陳述事情梗概。
譬如說,他第一眼看這圖的時候,很自然地便去找自己眼下所在。因而找到了慶國——慶國的國土形狀,在這圖上像是一張大餅,但北邊被啃了幾口。啃去的幾口,便是與形似一隻雄雞的離國之間的業國。
也看到這慶國的疆域之中,以比芝麻還要小的文字記錄了一件事。大致是說,五百多年以前,如今的慶國、曾經的鄴國境內,曾發生了一場大地震。
這一場地震波及範圍極廣。囊括瞭如今的整個業國、半個慶國。數百萬人流離失所,山嶽傾倒、河流改道,當是慘烈極了。
或許……也是因此,鄴國的國力大損,民不聊生。之後鄴帝又開罪了“神女”,才被降下災禍、國祚斷絕。
這些,該是民間的說法。然而在李雲心這樣的人看來,成千上萬年來罕見的一次“改朝換代”,其中必然大有蹊蹺。
而另一個問題是……
這圖,在坤殿中藏了許久了。可竟標註了五百多年前的那場大地震。這意味著,有人特意將這件事記載了上去——五百多年對於世俗中人而言漫長得不可想象。可對於這張圖而言,卻彷彿就在昨日。
是誰記上去的?
但這也並非一定要在眼下搞清楚的問題。至少李雲心知道……這圖有蹊蹺。
但實際上蹊蹺並非只有這一處,還有許多處。
這圖中的山河地貌,是用筆一點點地勾勒出來的。雖說全圖看上去精確規整,然而到了畫工這裡,還是這個時代的風格——製圖的時候,也追求處處成景。
圖中的山川、河流,單獨看,便是一幅精巧的畫作。而這一整幅輿圖與其說是地圖,倒不如說是也可以用來欣賞的山河圖。這山河圖,也上色的。對於一張地圖來說,如尋常畫作一般上色是畫蛇添足——這使得圖中的文字不好分辨,看起來眼花繚亂。
但恰恰是這顏色,叫李雲心多留心了。
許多地方……顏色上得也怪異。這種怪異,大概只有精於丹青之道的人才瞧得出。
譬如說尋常的山巒多用淡淡的花青色,山石用赭石色。山底草木茂盛的,便常用石青。但偶爾在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