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些。這個野道士不單單指那些行走江湖無依無著的道士,也包括那些有道觀、受了朝廷度牒的道士。
這些道士不屬於三十六洞天七十二流派,因而俗稱“野道士”。
但與洞天、流派的道士,或者說修士比,畫師的身份就上不得檯面了。丁敏覺得這位混元子道長是一個厲害的大畫師。但再厲害……也比不過洞天流派的人吧。
據說皇帝曾經想見一位洞天的女道士,結果那女道壓根兒不理,皇帝連火兒都不敢發。
剛才又見到那空同子那樣無禮地同他說話,而混元子道長卻並沒有反唇相譏……丁敏覺得或許是他們的這位驕傲的道長在面對修士的時候,也弱了氣勢。
其實想來,也覺得氣悶。
於是便略略勒了韁繩,叫座下的戰馬腳步慢下來,想要湊近混元子道長、同他說說話——譬如這位道長怎麼看那些離軍?他們到底是該一路跟著,還是爭一口氣自己另尋路走呢?
便在這時候,忽然聽到前面傳來號令,說叫停。
他們這一百四十幾人的隊伍蜿蜒在山路上,也是一條長蛇。前面的命令花了好一會兒才傳過來。等丁敏聽見了這命令、想了想,撥馬上了路邊一個小山坡往前看的時候,發現最前頭的離軍正在同另一些軍人說話。
眼下是下坡路,前頭的隊伍拐了一個彎兒,因而有幾棵葉子金黃的樹木遮住了,他看得並不真切。便問前面的人出了什麼事。但命令也是慢慢傳過來的,最前方的慶軍也不大曉得,只知道是前頭似乎在林中又遇到一軍,正在問對方的來歷和來意。
丁敏就眯起眼,再看了一會兒。可山下那些先頭部隊一個個的人兒也只有手指長短,足足距離兩百多米,並看不分明。他是軍人,並不習慣茫然的等待。於是轉頭道:“燕兒,去前面看看,出了什麼事。”
燕二得令,立即跳上山路旁邊的草坡,一溜小跑著去了——在陽光下揚起一路的灰。
但只過了半炷香的功夫就返回來了。脖子漲得通紅,臉上盡是忿忿不平之色。到了丁敏的馬下先罵:“他媽的,這些北鬍子,欺人太甚!”
可他也曉得事情輕重緩急。罵完了馬上又道:“我離得遠遠就把我攔回來了,什麼都不說,只趕我走。隊正,這些北鬍子是不是要黑了咱們?”
丁敏皺眉向前看了看,低頭問他:“看見是什麼人沒有?”
燕二喘著粗氣:“我也不曉得是哪裡的兵,但是遠遠看著衣甲鮮明,體格也很大,比那些北鬍子還大。我只看了個大概,但是……看不出是什麼來路。”
丁敏微微一愣:“你也看不出?”
燕二是許謀帶著的。雖然年紀小,可見識並不少。從慶國的南邊到北邊,五年裡大小的營盤過了個遍。又被當做精銳的斥候來培養,因而是很有些見識的。
可如今他這樣說,就意味著前面出現的那支軍隊對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就連推測一下子的可能性都沒有。
在這漫卷山裡……慶國人、業國人、餘國人、離國人,或者再有辰國、烈國人。燕二說看不出,還能是哪一路的?
丁敏便看了看許謀。兩個人略想了想,丁敏道:“我過去看一眼。”
他是老軍,自然很不喜歡情況不在掌控之中的局面。一無所知的感覺是最叫人憂心的了。許謀點頭:“燕兒,你跟著他去。”
便是在這時候,一路上一直沉默著的李雲心開了口:“不想死,就不要去。”
他的聲音還是老樣子——懶洋洋、慢吞吞,頗有點玩世不恭、遊戲風塵的意思。他昨夜這樣說,丁敏或許心裡會不痛快。但如今這麼說,丁敏愣住了。他猛地轉頭:“道爺,這話怎麼說?”
李雲心笑了笑:“瞧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