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因為妖魔作惡而死的人,都是些犧牲品……陣痛當中必須的犧牲品。可是……”
“這樣多的人和性命,都犧牲了,到底能換來什麼?”
李雲心盯著劉公贊。認認真真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用極輕的、彷彿怕被別人聽到的聲音說:“換來一切。”
老道皺眉:“……什麼一切?”
李雲心輕輕抬手,往天空上指了指:“不畏懼天人的力量。”
又往下指了指:“不畏懼妖魔的力量。”
“我從前對你說,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在那裡……妖魔與修士能做得到的事,凡人也做得到。凡人可以高翔天上,也可以深潛海底。”他的目光誠懇而清澈,“這個世界的人們,也有可能做到這一點。”
劉公讚的眼皮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倒吸一口涼氣:“心哥兒你……你……”
又轉臉往四周看了看,彷彿怕被第三人聽到、亦壓低聲音:“你做這些……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的麼!?心哥兒你從前那個世界也有妖魔與修士……也許如此做的麼!?你在那裡做了一樣的事?!”
李雲心沒有正面答他。
他只是站起身、長出一口氣:“昨天你問我,將九公子帶在身邊他會不會對我不利。那個問題的答案和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一樣的。”
“從前的九公子……如我一般身受重壓。那些壓力的滋味並不好。但可以叫人成長——如果他能從那樣的環境裡脫穎而出活下來,便會成為縱橫天下的大妖魔。可惜他失敗了。”
李雲心說到此處,眯起眼睛往遠處看了看:“到如今,我給了他一具真境巔峰的身子,一個封號,一個封地。他過得開心快活,曉得自己有了我、有了真龍神君這些倚仗。”
“可也因此……便難有進步了。我們是他的倚仗,也會是他的囚籠。如果一個人知道永遠都可以向某個存在求助,就不會真地孤注一擲去做到自己認為無法可想的事。”
“一樣的道理。從前的玄門,也是人間的囚籠和倚仗。有他們在,人永遠不是一個大寫的人,永遠不會想……除了仙術之外,還可以用什麼手段、獲得凡人不敢想象的力量?”
劉公贊已聽得目瞪口呆。就連掌中那壺酒落在地上都渾然不覺。
李雲心這才微微笑了笑,看他:“破除他們的囚籠。拿掉他們的柺杖。這就是,你我,如今為他們做的事。”
“人,該做真正的人了。”
一股……洶湧的情感,在劉公讚的心口激盪。
他走進亭裡的時候心如死灰。不曉得自己的心是冷的還是熱的,也不曉得腳下這條官道通向哪裡。可如今,他的心又熾熱起來。彷彿壺中酒悉數入了喉,叫肚腹裡一片暖洋洋。
他激動地站起身,遏制著澎湃的心潮。湊近了李雲心,壓低了聲音但堅定地說:“我知道。我早知道。”
“心哥兒做事,心裡向來有計較。不管旁人怎麼說……我心裡都一直知道的。”說到這裡,彷彿再沒什麼言語能夠表達他的情緒。
這因為極度的興奮而從額上微微冒出白霧來的老道,便猛地收斂了神色,將李雲心此前那句在這個世界聽起來不倫不類的話一字一句地重複一遍:“我們,是同志了!”
李雲心笑了笑,點了點頭。並未說話,只伸手拍了拍劉公讚的肩頭:“這件事,你知我知。”
老道再次鄭重地點頭。看起來神采奕奕、仿若新生。
便在此刻,遠處忽然一陣黑雲翻滾,將天空中的雪花都吹散了。那黑雲如一條黑龍一般直入亭中,捲起的烈風叫劉老道站不住腳、一下子被拂出了數丈外才勉勉強強立足在雪地上未摔倒。
看這蠻橫的氣勢,便曉得不是別人,正是那離帝了。
可劉公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