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雲心笑了笑,似乎想要說點兒什麼,但最終只念了兩句詩:“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啊——聽過這詩沒?”
老道聽了,只覺得好。其中意思卻一時間體會不出來。只得搖頭:“心哥兒你這詩……”
“不是我的詩,是我抄的詩。”他用力拍拍地劉老道的胳膊,一指那些畫卷,“把這事兒搞定。拜託了。”
雖然說得隨意,但劉老道聽得出這字句裡飽含的鄭重。他便也認真點頭:“你放心吧。”
兩個人一同出了門。
老道往道士們暫居的客棧去,李雲心卻是往出城的方向走。他在自己身上下了個簡單的符,因此走起路來就像一陣風,快,卻沒快到引人注意的程度。
他用半個時辰的時間出了渭城,估摸著才是早上八九點鐘的時間。一出城,風貌便大不同了。往東邊看,是一道延綿如龍的山脈,往西邊看,便是一一馬平川了。一條平整的官道直向北去,如果沿著這條官道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最後就會抵達慶國的首都,京華。
但李雲心和一些牛車、馬車、挑著菜擔子的小販同行了一段路之後,便拐上另一條了。
這條路雖沒有官道規整,然而兩旁都生著鬱鬱蔥蔥的一排樹。樹木再向後是灌溉的溝渠,然後便是大片大片的肥沃田地。這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個農婦緊緊挎著臂彎的一籃子鵝蛋、警惕地提防了他一段路之後,便拐去另一條小路了。
於是只剩下他自己,又走了半個時辰。
兩旁的樹木漸稀,視野逐漸開闊。空氣裡有些許的水腥味兒,並且周圍不再只有鳥鳴蟲鳴,而是多了些背景音。
再走一段路,便終於聽得清奔騰的水聲了。
道路的盡頭是一個渡口。泊著兩三條小舢板,遠遠見李雲心走過來,便有船家高聲問是不是要過河。李雲心看了看,搖頭。於是那幾個人就又閒聊去,不理他。
他下了路,沿著河邊走。河邊生著茂密的蘆葦,不見河灘。這渭水也不知道有多深,但此處極寬。剛才那渡口的河對岸應當也是有碼頭的,可是即便以李雲心的視力也看不大清——隱藏在水霧裡了。
說這裡是一條大河,但即便是說一個大湖,也會有人信的。
李雲心被這樣寬闊的水面震懾得有些失神,更看見水面上有不少巨大的漩渦、以及湍急的水流所帶出的浪頭——在這樣的水面之下,不知道隱藏著多少妖物呢!
他乾脆又走了幾步,走上河邊的一個覆滿如茵綠草的小山包,站在這裡又認真仔細地瞧了一會兒。
據他所知,慶國是一個內陸國。這世界上的皇朝有很多,慶國並不算最大的一個,但也不是最小的一個。既然慶國是內陸國,那麼這一段就不會是渭水的入海口,而是中游。一條大河的中游尚有如此氣象……這渭水下游,當真不知道有多麼雄渾壯麗了!
他耳邊水聲激盪,身周水汽濛濛。看著這水天一色、不見岸頭的景象,過了好一會兒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怪不得……有人要爭天下。
坐在書房裡的時候,天下兩個字只是一個寬泛的概念。你可以想象山川河流,但在想象中你就像是一個巨人,在俯瞰它們——它們縮微在你的意識裡。
可如今親眼見到這景象、僅僅是見到這樣的一條河便已覺得壯闊,這整個天下,又該有多麼壯麗非凡!
倘若……再加上這麼一個想法——
這渭水……就要是我的了。
我很快要成為這煙波浩渺、波瀾壯闊的渭水之主——渭水龍王了!
李雲心憋了一口氣、直勾勾地盯著極度寬闊的水面看了足有一刻鐘,才終於又吐出去:“……好像這麼想,感覺就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