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詐出來殷素兒的心裡話。也許只是自己沒有看見,沒有發現她給赫連訣寫過信,甚至派了人去探望過他,否則,憑著殷素兒那麼足的心氣兒怎麼可能這麼久沒有赫連訣的音訊卻不著急?
而殷素兒,並不是不著急,而是她在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恐慌。
“皇上還是不相信臣妾,臣妾說沒有,皇上不信,臣妾說有,也是為了皇上說的。可皇上用心想一想,臣妾若是真的寫了信,為什麼偏偏去山鴉殿。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是要被皇上逮個正著嗎?”殷素兒笑了笑,伸出了長袖之中細長的手指。
她觀摩著自己纖長的指甲,只想絲絲的叩進掌心之中。
殷素兒笑,“臣妾,應該沒有皇上想的那麼蠢罷?”
長裙騰身旋轉而起,夜色微光之中,銀白月光之下,後宮之中的亭臺樓閣宛若鋪陳開一軸水墨的畫卷,濃淡得宜,錯落合度。
她一身素白長裙,層次高高低低掩映在月色星光之下,臉頰上淡抹濃妝,俏影初綻。明明是一襲白衣清雅若蓮,可殷素兒她偏偏又將這世間最為純淨的白色穿出了妖嬈的繽紛之惑!
赫連政猛然轉頭,殷紅的唇角掛上妖嬈的笑——
卻在下一個瞬間,唇角倏然轉為殘酷的駭冷!他一手托住女子急速旋轉的腰身,朵朵如花聘婷泫然……
“你怎麼這麼傻!”赫連政看著懷中殷素兒的掌心裡,刀劍劃出的在她手腕處的口子,頓時,他的眼中只剩下心疼和悔恨:“朕相信,相信你好不好?你不要再傷害自己……因為朕……已經不想要再傷害你一分一毫。”
殷素兒點點頭,看著低眸籠罩住自己的赫連政。她一手溫柔地覆上他的臉頰,手指顫抖著,在他俊逸出塵的臉上留下了點點的血斑。
她怎麼會不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赫連政已經累了?不會肯再次傷害自己了。因為……殷素兒自己也已經很累了。而他,身為一個帝王,又怎麼不會累?
“讓他回來好麼?然後……我們就好好的在一起。好嗎?”殷素兒臉上的表情安然,腕上汩汩流出的血液像是一條條蜿蜒的小舌從袖間流出。
男子的薄唇微啟,勾起淺淺的弧線,似笑非笑的感覺,很輕很柔,很安靜……和之前在殿堂上冷漠的君王完全是兩個人。
赫連政抱起了受傷的殷素兒衝出了蘭馨閣,身邊的阿似,阿染都跑過來,心疼的看著赫連政。赫連政卻紫金袍子用長劍劃破,割裂成了斷斷的碎片。
他怒視著懷中的殷素兒,“你不許死,朕說過你若是死了,朕會讓天下人給你陪葬!我答應你讓阿訣回來,可唯獨求你……不準死!”
第一次,他求她。
第一次,他終於肯答應她讓赫連訣回來。
也許赫連訣早已埋土黃沙,也許金戈鐵馬,仗是如何也打不完。她想要的是安定,不是殺戮。
當殷素兒衝著他妖嬈一笑,男子唇邊隱隱吐露著淺紅色的鮮血,笑得荼蘼:“也許,一直以來都是朕的錯。也許你從未給阿訣寫過信,這一年多以來,朕不知道你究竟心有多狠。”
“可是唯獨朕,給阿訣寫過一封信。朕告訴他,他去塞外之後,你日夜思念他,雙目失明。所以……你再也看不到他騎著夜眼馬,帶著那頂面具凱旋而回的模樣。”
從殷素兒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漸漸地暴露出了恐慌——
這封信裡的話該有多麼狠毒,唯獨赫連訣自己一個人知道。
在那個長久以來都是血腥和殺戮的地方,他和沐陽郡公並肩作戰,也許他還抱著希望,回來見到殷素兒一面。可是赫連政卻生生的將他的希望泯滅。
赫連政將她安放在錦陽殿的榻上,他卻獨自地望著殿上高高懸掛著的金頂雀。殿外一聲傳話,道破了整個大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