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貴人只是伏在床上嚶嚶而泣,模模糊糊地抽搭著:“一屋子奴才都看我笑話了……”
看笑話是必然的,後宮的女人最風光,莫過於可以陪在皇帝身邊,而最狼狽尷尬的,也是類似這種說了要見,卻半途反悔的事,當然郭貴人還沒出門,總不算太丟臉,那些去了龍榻邊上半當中被退回去的,才真真叫丟臉。
但也有例外,永和宮裡烏雅氏,捱過太皇太后鞭子,被皇帝從乾清宮攆回去,甚至和皇帝一兩個月不相見,可人家還是穩穩當當被皇帝捧在心尖喜歡,換做別的人,有那麼一兩回這輩子就算完了。郭貴人眼下就擔心,自己是不是也這輩子算完了。
宜嬪勸說幾句就回自己屋子去了,屋子裡的冰化了,桃紅張羅小太監搬來新的,無意中瞧見主子坐在涼椅上,眼角眉梢得意的笑容讓她看著心寒,前頭姐姐妹妹好聽的話還在耳畔,這會兒卻能笑成這樣,深宮真是虎狼之處,血親骨肉算什麼?自然桃紅也不會想太多,她們做下人的,看著主子做事就成了。
此時外頭轟隆隆響雷,毫無預兆的一場大雨傾盆而下,遠離紫禁城的行宮內,也同樣落了這一場大雨,這裡的園中湖烏泱泱地養著荷花,雨珠子砸在荷葉上,噼噼啪啪急促凌亂,可這樣令人煩躁的聲音裡,卻有古琴悠揚衝破雨幕,絲毫不為雨聲影響。
裕親王福晉和恭親王福晉頂著雨來瞧瞧太皇太后這邊的光景,走過曲曲折折的水橋,雨落荷葉的凌亂裡隱約聽見古琴,恭親王福晉哎一聲:“德嬪娘娘哪兒是來伺候太皇太后的,自己見天地在那裡彈琴,她是來休養的,咱們才是來伺候人的。”
裕親王福晉遠遠瞧過去,水橋那頭連著一間矗立在水中的亭子,四周紗簾已經被大風雨水摧殘得捲成細條子,往日隱隱約約在裡頭的人,此刻清清楚楚能看得見,裕親王福晉笑:“德嬪娘娘答應了太皇太后要學成了彈給她聽,每天苦練,但手頭功夫也沒少做,不然咱們哪裡有功夫去歪著歇午覺?”
恭親王福晉懨懨地說:“我是想她若沒這麼閒,咱們也不必在這裡應景了,我惦記家裡頭呢,一出門那些狐媚子不定怎麼勾引王爺,家裡頭指不定已經鬧翻天。”
“你聽嫂子一句話,別管那些事,不然真惹急了常寧,你有什麼好果子吃?”裕親王福晉看得開些了,拉著弟妹繼續走,勸她說,“咱們倆都沒用,守不住自己的爺,讓小蹄子們爬在頭上,可那又怎麼樣,咱們終究是一家主母,那些人不過是奴才,王爺過幾年又會喜歡新鮮人,她們也猖狂不了多久,可一家主母總是你我,誰能替代?”
恭親王福晉卻說:“可心裡總不是滋味,胸前日日堵著一口氣,活得沒意思。”
兩位福晉從這邊過去,遠處亭子裡撫琴的嵐琪也瞧見了,但這會兒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在誦經,其實去了也見不著人,再過半個時辰才能好,所以她才動也不動地繼續撥絃,說等風雨停了再走不遲。
自來了園子裡聽見這邊琴師彈琴,自己無意中在太皇太后面前露了嘴說也想學,老人家竟就成全她,還下令說要學就學好了,回頭好彈給她聽聽。她便下了苦功夫好好用心學,連琴師都誇讚德嬪悟性高,她心想自己長年累月聽佟貴妃彈琴,自然是無師自通了些許音律的。
三月中旬來,轉眼兩個月,德嬪十指都磨過一層皮了,如今指尖拂過琴絃越來越得心應手,剛開始磕磕巴巴還被太皇太后還嘲笑過,如今一口氣能彈出完整的曲子,老人家很高興,更不要她伺候些瑣碎的事,讓她用心好好學,說能靜心養神,是好事。
此時環春把自己的衣裳脫下來給嵐琪搭一搭,嵐琪推手說不要,大熱天的叫雨水衝一衝暑氣才舒服,手裡輕輕摸過琴絃,卻若有所思地說:“不曉得承乾宮這兩個月是不是時常彈琴,不過等我回去就不能彈了,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