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下來。”淺且歌淡淡重複道。
景如月撇嘴:“不下!就不下!”
“且歌何時到的?你母后聽說你可能今日到,便一大早去爬樹了,爬得太高這會兒怕是不敢下來。”綠央蹲下,理理且歌的衣領,又道:“且歌先去梳洗,可好?”
淺且歌點點頭,卻忽地飛到樹上去,不一會兒就將某個驚魂未定的女人安置到地上,然後轉身隨著青風梳洗去了。
“綠央你怎麼能說我不敢不下?很沒有面子的……”某女人回頭看著那抹月白消失在牆角了,才記得轉過頭來抱怨。
“好了,別折騰了,都晌午了,肚子不餓?”語氣中滿是寵溺。
“有一點點,今早我可是準備了三塊糕點才去爬樹的……不過,爬樹的時候掉了一塊……”景如月訕訕地笑著說道。
“真不知你怎麼想,就不怕摔著。”綠央伸手拍掉景如月身上的木屑。
“不是說站得高看得遠麼,我都好久沒見那笨小孩了,當然想早些看到啊……不過枝葉太密了,什麼也看不到,失策失策……”
“且歌不喜歡你爬樹,剛才皺眉頭了。”綠央屈指敲在景如月的額上。
景如月用手揉著被敲疼的地方,卻不記得喊痛,只是不服氣地道:“不喜歡就不喜歡,我也生他的氣。”
“你記不記得且歌小的時候,你一直念著要來江南?”綠央看著眼前這人,突然滿心柔軟,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極溫柔。
“啊,記得啊。可是後來且歌大一些了,我都沒怎麼說過什麼江南啊。”
“你怎麼知道且歌什麼時候開始記事?”綠央看著景如月的額頭被她越揉越紅,便拉下她的手,自己用大拇指輕輕揉著。
“……”景如月不言語了,直接挨進綠央的懷裡,抱住了才輕聲喚:“綠央。”
綠央抱住了撒嬌的人,也輕輕地說:“那笨孩子不懂揣摩人的心思,你不要一直唸叨著生氣啊不高興啊,不然他會以為你不喜歡這裡呢。而且把畫媚也送出宮來,並不是簡單的事情。”
景如月賭氣地一下下用腦袋去撞綠央的肩窩:“誰讓他不問我的意見,莫名其妙送我出宮……”
“好了好了,哪兒這麼多孩子氣,且歌怕是這麼多年來一直惦念著送咱們出宮的事情呢。”
“……”景如月又不說話,許久的靜默之後,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眶通紅,委屈極了的表情,聲音都開始哽咽模糊:“可是我以後會見不到且歌啊……我一想到這個我就要瘋了瘋了……”
綠央捧著景如月的臉,擦去她的淚,柔聲道:“且歌不會捨得讓我們看不到他的,不哭了。”
景如月突然不管不顧地在綠央的衣裳上蹭掉眼淚,綠央正疑惑中,卻發現且歌已換了身衣服,正站在不遠處,盯著這邊直皺眉。綠央也看著懷裡亂動的腦袋,無奈地搖頭,眼神卻流露著赫然的寵溺。
夜裡,淺且歌第一次與兩位孃親同睡在一個床鋪上。自然是淺且歌睡到床鋪中間。景如月本來還極興奮地拉著且歌說話,甚至嚷嚷著要講鬼故事,卻不一會兒便睡熟了。而右手邊的綠央,依舊少言,只在景如月睡得熟透之後,才輕聲問:“且歌何時走?”
“兩天後。”
“以後……在宮裡要注意些,不要讓你母后擔心,知道麼?”
“嗯。”
“還有你父皇……”
“如何?”
“嗯……沒什麼,且歌大些就會懂了的。睡吧,明日跟阿婭去綁鞦韆,好麼。”
“嗯。”
屋子的談話聲就此靜下來,且歌聽著耳旁輕輕的呼吸聲,看著窗外月明,眸子逐漸染上晶瑩的銀色。
他想念父皇。很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