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甭想睡了。
仗著前世好酒量,回屋加了件貂裘長袍,兩人倚石而坐,一壺清酒,兩隻玉杯,邊酌邊賞月。那隻猴子不知是吃了豹子膽,還是討酒喝猴心未死,它也不砸場子了,居然磨磨嘰嘰地蹭到他們旁邊——蹲著!
囧!於是場面就成了二人一猴……
“咕——咕——”深半夜,卻不知又從哪裡傳來幾聲鷓鴣聲,硬是將這清冷月夜顯出幾分淒涼和落寞來。
羽千夜聆聽著山間風聲和漸漸消失鷓鴣聲,微微一笑,聲若滴泉:“有酒豈可無詩?月色什麼不提也罷,只這鷓鴣聲,你那名家有沒有什麼好句子?”
萌紫玥無端端地嘆了一口氣,頗有些感慨地道:“我生性懶惰又貪玩,一向比別人立志晚些。自幼雖說也被硬逼著學了一些,卻甚覺委屈,到後來心性開了,也曾發狠學過一些雜七雜八東西……”
說到這裡,她彎眉淺笑,明眸中透著幾許睿智和傷感,令羽千夜有一種“物事人非事事休”錯覺,“奈何滄海桑田,白雲蒼狗,世事總是變幻無常……到如今,什麼都還給夫子了。”
羽千夜沉默半晌,緩緩地道:“許是天意弄人吧!但你分明是個小姑娘,為何用這種老氣橫秋語氣?”
萌紫玥微微心驚,或許是今晚月色太過於迷人,或許是酒後吐真言……自己竟不知不覺中吐露這麼多心聲。
未免羽千夜打破沙鍋問到底,她淺笑盈盈,“聽到這鷓鴣聲,便想起那句,竹間時聽鷓鴣啼,此情惟有落花知。不是我作哦,我這連拾人牙慧都算不上。”
此情惟有落花知!
羽千夜微斂眉,把這七個字默默咀嚼若干遍,仍覺意猶未。
良久,他將白玉杯抬到唇邊,優雅地抿了一口酒,唇角微微上翹,眼神帶著不容置疑光芒牢牢鎖定萌紫玥水汪汪眼睛,語氣純澈卻擲地有聲:“我若對一個人有情,定要天下皆知!”
萌紫玥感覺他會攝魂**,頭暈暈不說,有好一會兒,她挪不開眼神。若不是一旁不甘被遺忘猴子伸出毛爪,躍躍欲試欲奪她酒杯,她尚醒不過神來。
她眼疾手地一把揮開毛茸茸爪子,警告地瞪了那猴子一眼,“莫要動不動就撒潑,不能搶人家手中東西,乖一點,什麼都短不了你。”
猴子膽子賊大,竟沒被她嚇跑,還老老實實蹲那裡聽她訓斥,毛臉上全是委屈。
羽千夜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垂眸一笑,低柔地道:“它還小,別太苛責它。”
“噗!”萌紫玥側頭瞪他,難以置信地道:“大哥!你確定你是說一隻猴子?我怎麼感覺你說你家兒子?”
“……”羽千夜眼神幽幽地回望她。
☆、第六十章 二更
與此同時,宣安候府月院一片燈火通明。
主人臥房裡,丫鬟僕婦俱被譴了出去。屋中暖爐生香,紗帳垂地,水紅宮燈營照出旖旎喜悅地氣氛。
沈月茗抱著手爐,圍著狐裘,姿態嫻雅地坐錦杌上。
她一改多日來高深莫測神情,滿臉洋溢著喜氣,對品著香茗元夔道:“候爺,這麼說來有寶睿王和萌紫玥訊息了?真是太好了!妾身成日裡就擔心,若找不到她,暮兒病可要咋辦啦?”
元夔放下茶盞,起身抻了抻筋骨,方有些疲累地道:“錯不了!這訊息是傅家傳來。傅家老么素來和寶睿王走近,聽說王爺墜崖,傅家上上下下急不行,派了大批人馬沒日沒夜地尋找。”
他嘆了一口氣重坐下,接著道:“為了寶睿王,陛下對白馬寺進行封寺、封山,興師動眾找了這些天,總算有點眉目了。”
他也帶著人馬白馬寺附近細細梭巡,就怕漏掉一點蛛絲馬跡。累了幾天幾夜,無一絲收穫,幸而傅家說找到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