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兄弟們浴血搏殺。可他自己是個笨小孩,爺爺都覺得他很沒用,從不告訴他這些仇恨。
“軒轅部最後戰死上萬精兵,五大神將,才把神農氏的烏合之眾擊敗。不過神農氏的人至死未有一人逃走,也沒有一具屍體扔下武器。有人說,死去的有很多是女人,有你的老孃吧?”共工帶著嘲弄的口氣,“你爺爺用自己的血脈和整個神農部做了最後一戰,沒有改變結果,這天下還是變成了軒轅部的天下,所以才有我們這種質子。”
共工在馬車上站起來,在浩瀚的平原上平伸雙手,仰天冷笑,“所以我們在軒轅黃帝的天空下,被他的仁義籠罩啊!”
“知道了吧,”共工一把抓起了蚩尤的頭髮,“你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兄弟,因為他們都死了!現在這輛破車就從他們的屍體上碾過去,他們還在黃土下面看你呢!而你,就是被囚禁在自己的家裡,像個可憐蟲那樣,幻想有一天軒轅那個老王八會放你回到九黎那個又偏僻又荒遠的地方去。”
共工像一頭髮狂的野獸那樣,使勁搖晃著蚩尤的頭,看著一張失神的臉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蚩尤不反抗,也不掙扎。“說點感想,說點感想,你這沒用的小鬼。”共工不滿地嘟噥。
風伯和雨師跳了起來,兩邊拉住了共工的手,“瘋子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共工舔了舔嘴唇,“我就是個說書的乞丐,當然在講故事。你們也別大驚小怪,你們覺得你們家就跟黃帝素來友善?風伯,知道為什麼是你老爹玩完了是你哥哥在位麼?當然他不是戰死的,你家裡人不好告訴你他是因為輸給黃帝氣死的;雨師,你那個又混帳又膽小的老爹是不是還在不斷地娶老婆?他已經只有娶老婆的膽量了,大概是正妃在戰場上被一箭穿心讓他覺得要多娶幾個備用吧?”
“哈哈哈哈,”共工大笑,似乎很歡樂,看著風伯和雨師臉色蒼白地坐下。
風伯眼神呆滯,雨師抹了抹臉,覺得天上在下雨,他從未給蚩尤和風伯說一件事,他死去的親孃是太昊王的正妃。他心裡說我的娘嘞,我該為你報仇哇!我該滅了軒轅黃帝那個老匹夫,沒有他,老子的童年就還有母愛,不會被那八十一個妃子的兒子欺負得抬不起頭來啊。可是他覺得無力,他人生的前十七年從來不知道他娘是個什麼人,更不知道他那個仇人就天天駕著龍車在他眼前晃悠。
“我還以為你會流點眼淚呢?小傢伙,”共工目光回到蚩尤的臉上,最終失望地聳聳肩,“你死去的兄弟都是英雄好漢,留下你一個廢物,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啊。”
就在他要扔下蚩尤的一剎那,蚩尤的眼皮抬了起來。共工被那種眼神刺了一下,他的腦海空白了一瞬,而後魁偉的身軀橫飛出去,砸在了駕車計程車兵乙身上,一行鮮血從他頭髮間湧了出來。這次輪到共工呆住了。
殘陽如血,風伯和雨師都驚懼不安地看著蚩尤在夕照中模糊的身影。蚩尤面無表情,扔掉了手裡的土磚,“沒事兒,瘋子死不了。”
共工嘿嘿地笑了,“改朝換代啦!從此他們要在整個大地上建起城來,都像涿鹿城一樣有城牆,所有人都生活在城牆裡,聽軒轅黃帝的話,再不能東奔西跑,東奔西跑的人抓住了要砍頭,沒有人再能去崑崙,天底下不再有不死藥,追太陽的瘋子都要砍死,你們都要埋在黃河河灘上。”
馬車繼續遠去,向著太陽落山的方向。共工用袖子抹了抹頭上的鮮血,哼哼唧唧地唱歌,雨師和風伯坐在那裡,看蚩尤慢慢地嚼著包裹裡的肉乾,神色猙獰。
露濃,指尖掃弦而過,瑟弦上凝結的露珠滴落,瑟聲有點嘶啞。
錦瑟無端五十弦。
雲錦抬頭看月色,月色在高樹背後,樹梢上有短裙長帶的身影,臨風欲舉地輕搖。樹梢上忽然空了,魑魅彷彿踏風而來,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