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也不會逃的。”
鄒娘子說著話,眼角餘光無意間瞥向了一旁田地。
田中禾苗早成了規模,而又有人在路邊見縫插針種了東西,此刻已然得苗,綠菜成畦,被風吹得微微晃動,葉片上水珠滴滴,間夾有泥點,同她從前在家時也無多少區別,正是一幅尋常田間景象。
回想一路向京城逃命時情形,連口水粒米也難得,腳底水泡才被踩破又結出新的,從前多少硬繭都無用,兩隻腳爛得無法下地,卻也只能硬逼著往前走,手上、肩上也都是青腫,帶的都是吃飯傢什,更是不多剩的一點家底,不能丟,卻也抱背不動。
一女還要吃奶,一子走得乾瘦,雖有個夫家,那夫家最後也不成依靠,最後被一把火把棚子……
鄒娘子再不敢想。
眼下日子已經太好了。
有飯吃,有水喝,有地方住,兒子還有事做,得閒了有人教書,女兒有營中相熟的老嫗一道帶看,自己還能脫身出來支應生計。
但凡有一點子可能,哪怕不要了性命,她都要守住這樣日子。
她又不比那些富戶奢遮,哪裡還有餘力逃呢?
再逃一會,不必狄賊來追,她半路都能連帶著子女一道餓死。
若說感激貴人,當然是有的,可這樣堅決守城,歸根到底,其實不過是無路可選罷了。
趙明枝聽到鄒娘子這般說,又看她神色,本來還想說什麼,復又把話嚥了回去,應道:“只為這一地糧谷,我也不會走的。”
她話音剛落,卻聽路邊早有一陣馬蹄,先還由遠及近,越近越發急促,等到自己這一片田間,忽的落下,上頭人滾也似的翻了下來,晃著手裡腰牌,經過沿途禁衛檢驗,大步跑了過來。
此人走得近了,先行一禮道:“回稟殿下,朝中有信,先皇御容像已至白馬縣,一二日間儀仗便到,請轉殿下知悉,宮中當要再設接駕……”
趙明枝聞言一喜,轉頭與鄒娘子交代幾句,也不再停留,匆忙回宮去了。
鄒娘子人在一旁,把話聽得清楚,本還不曉得什麼是御容像,拉著邊上宮人小聲詢問,得了解釋後,頓時也歡欣起來,轉頭就同一幹鄉人親友說了。
眾人雖是將信將疑,卻也多少有些安心,便是有質疑的,早有人幫著搭話:“若是真要棄了京城,做甚還要巴巴把列祖列宗影象送來?”
也有人反駁道:“你只見送列祖列宗的,都是以前皇帝,了不得狄人來了,臨走前一把火燒個乾淨,甚時把當今畫像也送來,我才真個相信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