蹤影,才各自又做出聲。
“這一位究竟走不走的?”
“就算此時不走,或許將來還是會走?”有人低低迴道,語氣猶豫。
旁人道:“到底姓趙,哪怕狄賊到了城下,宮裡宮外多少官兵在?搏命也會把她往南送的,我不信她真會久留,你我都是賤命,如何能比?要想活命,要早不要遲,你且看城中當官的、有錢的,哪一個不是早早跑了?誰會留到今天?”
又道:“只我們這些窮苦人,總捨不得那點子上不了檯面的家業,還指望拿來餬口,可今天樣子,實在也顧不得那麼多總不能真拿命來賭吧?”
左右有點頭的,少不得出言附和,有那暗暗搖頭的,卻又不願出聲,一時勸逃的聲勢越發起來。
各人議論不停,鬨鬧一片中,不知從哪裡忽的冒出一道聲音來,道:“殿下日日出門種田耕地的,搭手修城牆城門,當日又督造流民營,還把裴節度並一干西兵引來,若說她遇事只會南逃,這話我卻不愛聽了。”
先前說話那人聞言回頭望去,卻見角落裡擺著兩頭擔,一個頭戴斗笠的小娘子,約莫十七八歲,一身粗布衣裳,手粗腳大的,也不知是不是風吹日曬多了,臉上曬得半黑,面板也吹得起糙。
她支個小木凳坐著,一邊擔子裡裝著木桶,桶內白生生的漿液,另一頭拿溼布蓋著,不用湊近,便有一股子酸味,聞著像是酸醃菜。
雖是女子,但她中氣十足,也無怯弱意思,聲音倒是挺大,引得四下人都來看。
方才說話人見說話的是個姑娘,本來皺眉,此時也把眉頭鬆了兩分,道:“你這口音,是北面來的罷?人生地不熟,又是個女子,事情必定想不深,我在這京中幾十年了,見過上頭輪換三個,見識總歸比你多,聽我一句勸,這樣亂世,保自己性命最要緊,其餘都是虛的,旁人做什麼、說什麼,都不要信……”
那小娘子手裡捉一把芭蕉葉折來疊去的,聽得這話,“噗呲”一笑,道:“我家餘糧都沒有幾兩,若不是殿下使人建流民營,冬日裡凍都要凍死了,好容易眼下認了田,我娘又去報了名字跟著壘土修牆,一日能得幾個錢吃飯,小妹又有人在屋裡看著,真離了京,吃喝都無地方找去,不用狄賊殺過來,我家一門七八口人,半路都餓死。”
“你家有幾分產業底子,自去南下,我家一樣都無,只有幾條賤命,殿下要是肯做看護,我便在此處討個生計,殿下若真南去了,我也在此處餓死便是,去歲今年,走這幾個月路,便是我還走得動,我奶我爺也再走不動了。”
“果真殿下不走,死守京城,我哪怕‘又是個女子’,總算有把子力氣在,你們都南去了,總要有人留著守城罷!”
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她笑嘻嘻的,周圍人聽其說話,不少竟然都聽出幾分陰陽怪氣起來,著實各自尷尬——這樣小的一個姑娘家,口口聲聲都說要留下來守城,回想方才自己話語,顯見窩囊之餘,還有些軟骨頭。
方才那人也十分沒意思,只好訕訕咳嗽一聲,轉頭一看,就見左右站著的人個個眼神怪異,還有幾個熟面孔夾雜其中。
他心中直犯嘀咕,唯恐將來自己說的話被拿出去宣揚,此刻逐一回想,總覺得拿來一一掰扯,頗為丟人,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幾步,到得那擔子面前,張了張口,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半晌才一指那一桶子白漿問道:“妹子賣的這是什麼?”
那小娘子道:“我家自產的羊奶子。”
那人不過藉此搭話,猶豫片刻,又問道:“怎麼賣的?”
那小娘子報了價錢,也不怎的殷勤。
那人便自袖子裡掏了錢,果然要了兩截長竹筒的羊奶,趁著四下人還在,一面把銅板放在一旁竹片編的簸箕裡,一面又把聲音亮高了幾分,道:“我其實也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