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鈴一直在家裡看邸報。從晨間看到晚間,等再抬頭的時候,脖子已經僵硬得不行了。徐媽媽過來掌燈,一邊給她揉捏肩頸一邊埋怨道:“好生生的看這些做什麼,又不是要去考女狀元!”
這也太折騰自己了。
盛宴鈴卻覺得從前沒看邸報委實是一種缺憾。她是個極為愛看書的人,但因是女子,所看之書鮮少涉及當今朝堂,又不喜出門,所以縱然看過的書多,於家國事上只能算是“紙上談書”。
但邸報就不同了,它是真真切切近幾年朝堂發生過的事情。
這些摺子一張張的翻閱好像沒什麼東西,但當她分文別類的摘抄出來,便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
比如說,從景泰元年開始到如今,皇帝共有五次想要增收江南的鹽稅,茶稅,還想重啟海外的經貿買賣,但每一次都被臣子們駁回去了。
駁回去的緣由也是很在理的,比如說百姓艱苦,農人苦楚,已經不能再承擔這份稅收。
江南出身的伍大人就曾經聲淚泣下的寫過奏摺:“惶恐天將災難,惶恐地龍翻身,惶恐群蟲啃食,惶恐妻離子散,所以戰戰兢兢,日復一日,早出晚歸,披星戴月,面朝黃土背朝天,這才能有一碗飯吃,臣,每每見到百姓慘狀,無不痛心疾首,想要與之分擔。”
“可江南賦稅卻日益嚴重,每十年就要增加一層,長此以往,百姓哪裡還敢種茶,哪裡還敢種桑,哪裡還敢賣布——陛下,臣之所請,乃為百姓,乃為家國,懇請陛下顧念江南百姓,再不可增其賦稅。”
這件事情就無疾而終了。盛宴鈴便恍惚記起有一年出門為先生買藥,似乎是聽見過幾個書生坐在茶攤上隱晦的罵過天家,感激過這位伍大人。
“朝廷開支,兵需補足,需要銀錢也是能理解的,可不能看著咱們江南富庶就一直要咱們出銀錢啊,總有一日茶農桑農跑完了,我看朝廷——”
“噓——噤聲,噤聲。”
盛宴鈴彼時還不懂這些,只覺得他們說得很對。朝廷若是國庫空虛,也不該是她們江南的百姓來承擔這一份稅收,但此時此刻,她從重重迷障裡面看去,又覺得事情似乎不是這般的簡單。
只是一時半會看不出來罷了。
徐媽媽見她一個勁的發呆,嘆息道:“從前只知道姑娘看書看傻了不好,但如今我也看出來了,比看書看傻了更可怕的,便是姑娘喜歡上一個人。”
“幸而是個好人,若是壞人,姑娘怕是要被迷暈了做出許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盛宴鈴還是要為自己說句話的,“我也沒有那麼傻嘛。”
她嘀咕道:“你看,於行止我就從不留念。”
徐媽媽:“那只是姑娘沒有歡喜上而已。”
她雙手合十,“皇天菩薩,可一定要讓我們家姑娘平平安安的。”
……
“我不敢。”
扶綏波笑著道:“雖然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但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我這個人,還是適合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來,我也不貪圖太多,只要咱們家的人都平平安安就好。”
扶夫人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她爹想要逼著她來逼丈夫給他謀取暴利的時候,她也不敢。丈夫委實是個不錯的人,這些年兩個人相依為命,雖然沒有太多的錢財,但好歹丈夫也是個正經的官身,她在家裡操持,小日子過得很不錯。
但她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做呢?買個茶園而已,咱們不買大的,只買小的就好。”
扶綏波沉默半響,搖頭嘆息,“其中事情,哪裡是買大買小可以說清楚的。”
兩人年少夫妻,他心裡的話不敢對別人說,但是對妻子說是可以的,便道:“江南賦稅這些年在閣老和大人們的努力下,終於減輕了許多,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