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如今問你,是想告訴你,家族存亡固然緊要,可你別忘記了,你也是我的孫兒,有什麼苦楚,你不便對旁人說,到了祖母這兒,你不用在逞強。”
謝老夫人聲音溫和,字字句句都透著對他的心疼,乃謝大公子離開鳳城,來東都後感受到的第一縷親情和關愛,眼裡慢慢地有了紅意。
人生難料,雖說經歷的一切都是在成長,可從天上掉進泥裡的滋味兒,確實不好受。
沒人來問過他。
父親死了,母親也瘋了,本以為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了他可以放鬆和避風的地方,也沒有人會再關心你他,他只能獨自一人前行,強撐到現在他一滴淚都不敢流,生怕自己一流淚,便會被恐慌和懦弱打倒。
如今聽完謝老夫人的話,知道這世上還有人在真正地關心他,惦記著他,終於沒有撐住,表情慢慢地趨於崩潰。
謝老夫人看出來了他的難受,又道:“為官為民者,不一定就要爬到萬人矚目的位置,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就拿城門前看門的那些個侍衛來說,你瞧著渺小,可一旦敵人攻入城門,第一個保家衛國的便是他們,於家國和百姓而言,他們不應該被稱為一聲英雄?只要心懷天下,有本事在身上,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來,不管在哪個位置,都能有自己的成就。”
“你是我的孫兒,我謝家人從來不服輸,祖母信你,你能把日子過好。”
謝劭和溫殊色在院子裡等了半炷香的功夫,便聽到裡面傳來了隱隱的痛哭聲。
當日謝大公子留在謝家吃了午飯,謝老夫人,謝僕射、二夫人,謝劭和溫殊色都在,飯桌上謝僕射問了他目前的情況,打算過了這陣風頭,把人提出來,提到尚書省來,將來大房的造化就只能靠他了。
謝大公子哭過那一場後,人也放鬆了不少,似乎放下了一般,與幾人說話,也沒了避諱。
午後謝劭把他送到了門口,上馬車前大公子突然回頭道:“論眼光和才華我都不如三弟,兄長在此祝福三弟在東都大展宏圖,一切順遂。”
回去的第二日,謝家便收到了謝大公子遞回來的訊息,謝大公子去求了太子恩赦,懇求回到鳳城繼續擔任縣令,替父贖
罪。
太子應允了。
謝大公子連日趕回了鳳城,沒與謝家人辭別,只留下了的一封書信,託付謝僕射照顧好謝老夫人。
父親已故,母親犯了瘋癲,家中二弟擔不起大任,家裡離不開他。
只有回到鳳城,才是他最好的選擇,祖母說得對,無論在哪兒,謀的是什麼職位,只要心懷家國,都能為天下百姓做出一份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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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公子回鳳城後不久,東宮便頒發了一道告示。
太子收裴卿為義子,改名周安,封中州節度使,回鳳城,接替曾經太子的藩王府。
告示一下來,宮中一片譁然,知情的倒覺得乃情理之中,裴卿初來東都身受重傷,靖王衣不解帶地守了他兩日,換藥的活兒都是親自動手。
裴卿病還沒好利索,便替靖王擋住了前太子的兵馬,讓靖王府免遭一劫,一來二往,朝日相處,不似父子勝似父子。
事後靖王封為太子,謝家和楊家等有功勞的人都得到了賞賜,唯獨裴卿的賞賜一直不見動靜。
不成想是有大恩惠在後頭。
不知情的臣子考慮到前太子的前車之鑑,斗膽前來提醒太子,“殿下可別忘了自己的今日是如何得來。”
太子大方一笑,自是想到了這一點,也知道朝中不少臣子都在擔心此事,“倘若皇太孫將來德行有虧,走了前太子的老路,這江山交到明主手上,又何嘗不可?”不待臣子再勸,太子心意已決,直言道:“歷來皇朝,最忌諱疑神疑鬼,猜忌乃先亡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