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
多少年了,我們依然像熱戀的情人那樣,用電話和書信保持著如膠似漆的聯絡。每次見面,她們都要盡情地喊著好聽的東北話,和我一起貓進被窩,暢談到天亮。
圍繞著“胸”,我們嚴肅而認真地討論了一個月。
一個月後的某一天——2002年的8月8日,我神色莊重地開啟了我的電腦。
寫作的時候,我的心裡是裝滿了責任感的。
時間的腳步是多麼的迅疾啊,眨眼之間,那些穿著母親的舊鞋,揹著破裂的人造革書包,戴著花布套袖,拎著塞滿了酸菜燉粉條的破飯盒,半個月才能洗一次澡,一看電視裡男女的接吻鏡頭就要被家長以種種藉口擋住雙眼的——小傻瓜們,就已經是三十出頭的人了。
哪能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就過去了呢,無論如何也得留下點什麼啊。至少,得讓人們知道,我們這些生於1971年的女人們是如何長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莫尼卡說:好好地寫吧,就算是為了你的朋友們。
她這樣說,是怕“胸”這個題材會給我帶來麻煩。
我說:不會的。
不會的,我相信。
每個時代的人都是這樣,受一些委屈,也受一些恩惠。
委屈也好,恩惠也好,只要是過去了的,難免就會有些滑稽。
回望一段路的時候,跟當初走那段路的時候畢竟是不一樣的。生活在不同時代的人們應該多一些理解,只有這樣,人類的文化和藝術才能傳承延續,生生不息。
三
2001年末,二寶從東京回來看望這幫老同學,席間,一曲《光陰的故事》讓我們哭聲一片。
光陰的故事就是成長的故事。
成長,總是難免誤解、茫然和辛酸。就像爬一座高山,終於到達了頂峰時,心中必定是五味俱全的。
尤其是女人。
女人更容易誤解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美麗和魅力,固執地錯過人生最好的風景。女人誤解著自己的時候,所擁有的一切便也成了一場誤會:青春不是青春,愛情不是愛情……
我和我的三個朋友之所以能保持著永久的友誼,就是因為,在人生的路上,我們始終結伴而行,雖然我們曾經一起懵懂而無助,但是我們並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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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我見到了梅子。
幾個月不見,她像變了一個人。一條豔藍的吊帶裙,一件小巧的開衫,一雙純白的細跟涼鞋,舉手投足間,又多了一點淡然悠長的香氣。
我晃著她的腦袋,欣喜若狂,“你漂亮啦!”
她哈哈笑著拿開我的手,“開竅啦!”
開竅了,就是長大了。
儘管這長大來得晚了一些。
可是,我們畢竟還是長大了。親手擦去了命運之鏡的迷霧,並且,為愛著我們的人和我們所愛的人獻上了一個真實而完美的自己。
就像趙小璇,歷盡磨難,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尺寸。
我們已經知道了自己,並且會永遠地知道自己——莫尼卡過生日那天,我在發給她的賀卡上這樣寫道。
幾天之後,為了慶祝趙小璇的誕生,莫尼卡又給我發來了一張賀卡,我開啟一看就笑了。
上面竟這樣寫著:
我喜歡我們,
我喜歡小璇,
我們和我們的小璇喲,
多好啊!
多美啊!
2003年10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