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為了讓郭守敬聽得懂,趙矜不得不盡量使用古語,無奈說習慣了現代普通話,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古語像不像。
好在郭守敬基本上聽懂了,即使有些差異,但想妖人說話自然與常人不同,可以接受。他就很客氣地向趙矜作個揖,再想怎麼稱呼趙矜,想了半晌方道:“壯士,下官有禮了。”
那些阿合馬的奴才們看到郭太史迂迂腐腐,居然跟個赤身**倒吊妖人正正經經說話、作揖,都想要笑。但他們懼怕阿合馬,於是都忍住不敢笑。圍觀的老百姓們也只敢在肚子裡笑,不敢笑出聲來。
現場一時間鴉雀無聲。連阿合馬也不敢多話,生怕掃了郭守敬的興頭。大奸臣心裡明白,為了自己的大事,對郭太史只可討好,不可得罪。
當下趙矜與郭守敬攀談起來。趙矜使出渾身解數,拿些學生時代課內課外學到的知識跟郭守敬講談,居然說得郭太史饒有興致、點頭不已。
聽聽趙矜怎麼說的:“古書有云‘天圓地方’——謬也!老郭你卻認為,地乃圓的——然也!事實上,地,確乃大球一個也!樹立此基本觀念,可解決許多學術問題。”
瞧這古語夾普通話!太彆扭了。趙矜自知表達不善,心底暗呼慚愧,早知道以前就不讀外語專業,讀古文專業就好了。
但郭守敬用心地理解,居然咀嚼出許多味道,歡欣鼓舞,連聲稱是,見趙矜能說出許多自己想不通的科學道理,佩服得簡直五體投地。趙矜越說越隨便,直呼“老郭”,郭守敬則越談越尊敬,改稱趙矜為“上人”。
兩人說了半天。阿合馬家的奴才們和看熱鬧的百姓們瞠目結舌,不敢喧譁。阿合馬忍著腿痠,也不敢打擾。趙矜吊得身體麻木,偏偏郭守敬一入神就忘乎所以,遲遲沒有幫趙矜解下來。趙矜沒辦法,只好一邊高談闊論一邊將身體扭來扭去,暗示他。郭守敬好不容易才察覺上人想要下來的意思,連忙轉向阿合馬,施個禮。
阿合馬最善察言觀色,不等郭守敬開口,立時明白了,慌忙指著管家吩咐:“解了妖……上人。”
當下管家與一幫家丁們七手八腳放下趙矜,解開繩索。阿合馬面有德色地看看郭守敬,似乎是要表明——這都是衝著太史您的面子,因此不計較這位上人在我府裡是否偷雞摸狗,且解他下來。
趙矜落了地,鬆了綁,裝作若無其事,取衣服穿上,只覺得渾身一陣陣疼痛,鑽心裂肺。雖然痛恨阿合馬,但不得不強忍,趙矜便無視阿合馬,繼續對郭守敬道:“老郭,你仔細聽了。”說到這裡就把預先想好的十六字朗聲高吟起來:“新曆可成,渾儀待簡,圭表宜高,量天須廣。”
這十六字,一字一頓,個個字正腔圓,是趙矜一時所謅,卻都正中郭守敬心中最關切的學問。當下郭守敬大喜,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喜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趙矜心想已經把郭守敬吸引住了,遂趁熱打鐵,悠悠道:“老郭。”
“是。”郭守敬恭恭敬敬道:“下官敬聆教誨。”
趙矜抬手道:“你既來阿合馬府上,他要款待你呢。咱們的話,還是慢慢再說。”
阿合馬在旁邊正不耐煩,聽這麼說,不必郭守敬開口請求,立即吩咐一個會講漢話的管家,帶同一幫家丁,用轎子抬了趙矜,趕緊送去郭太史府上。免得讓這位上人佔了太多時間,自己就不能跟郭太史好好聯絡感情了。
阿合馬自引郭守敬入府。趙矜坐上轎子,家丁放下簾子。趙矜身上痛煞,心裡氣壞,不禁暗罵:“阿合馬,你這天殺的老匹夫!此仇不報,我趙校草……”再一想:“我趙校草能奈他何?”
這時管家吩咐啟轎,趙矜突然想起一件緊要東西,急將轎簾掀起,叫道:“我的枕頭!”
“枕頭?”家丁們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