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的過程裡已經消耗掉她太多對未來的思緒了,可是現在未來仍然茫然一片,她疲累得只想倒頭就睡了。
走過下咖啡廳的樓梯,她站在路上望了望公交站牌。雖然現在市內還有公交車,但是要轉車到達廠裡的那一段路應該是沒有了,她只好破例打算打一次的回去,於是她站在路上看著流動的計程車哪一個是亮起燈的,她只好招手,可是都好幾輛了,都沒有一輛肯停下來。
她都沒有注意到她旁邊停的那輛黑色的車是溫陽的,她的窘態都被他看在眼裡。他開了門下車,對著她的背影叫她:“纖兒。”
她茫然地回過頭來望著他沒有出聲,燈光綺麗,他看著她的眼睛裡慢慢氤氳起了淚水,過了一會兒,淚水又慢慢地褪下去。
他想,他是做得太過分了。雖然他只不過想讓她嚐嚐等待無望的滋味,就像他等待她一樣,都是無望的。但是她這樣的反應他卻始料不及,他在電話裡告訴她他忘記跟她說,那個人不來了。她竟然只回了一個“哦”字。他期待她會罵他怎麼不早打電話,可她連一句責怪都沒有,這反倒讓他心裡生起了愧疚,大概因為心如死灰,反應才可以這麼木然吧。是他讓她這麼絕望的,連對著他的眼淚都可以忍回去,他究竟做了一件怎樣的事啊?
他去攬她的肩,說:“我送你回去。”
她縮了縮身子,繞開他的手臂後退了兩三步,垂下眼說,“不用了。”
“九點是高峰期,不好打車。”他又向前走了兩步想靠近她跟她說話。
她又退後了幾步,始終與他維持一米的安全距離,然後抬起頭來,說:“真的不用了。”
她的語調無風無雨,無關愛恨,他卻覺得沮喪,“我們連朋友也不是了嗎。”
她淡淡地說:“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一直做朋友。”
“是嗎?”
她點了點頭。
“那朋友不可以送你回家嗎?”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哦。”他不再勉強她了。
她回過身去繼續招手去攔計程車,良久,終於有一輛停了下來。她在要坐上去的前一步回頭,叫他,“溫陽。”
他慌忙地應了。
“以後別再叫我‘纖兒’了,好嗎?我有名字的。”
那一句像是懇求,她站在車門口回頭一直望著他,似乎在等他答應。
他沒有說話,其實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好嗎?”她又一次用懇求的語調。
“走不走啊?”後面來了一輛車,摁了好幾次喇叭,司機都被搞得不耐煩了。
他架不住計程車司機的催促,終於點了點頭,看著她別過頭去坐回了車裡。他覺得很疑惑,她不介意他和他所說的那一個人沒來赴約,卻很介意他叫她‘纖兒’。
計程車開動了,車裡有暖烘烘的熱氣來撲她的面頰,這讓她覺得很舒服。這是今天一天裡最讓她開心的一件事了。緊張忐忑了一天,原來那些對未來的期待不過是一個玩笑。她回想起剛才聽到那句‘纖兒’時的感覺,到現在還很恍惚,要是是李蘊叫的,她說不定會在他面前大哭一場,什麼理由呢?未來無望?被人捉弄?還是她只是單純地想他了。
也許她只是單純地想他,才會有那樣的錯覺。溫陽的聲音和他的大不一樣,明明是很容易分辨的,她卻傻傻地任憑眼淚浸滿眼眶,終於看清不是他,又只好把它們收回去。
他曾經那樣纏綿地寵溺地叫她“纖兒”,讓她覺得這個稱呼是特別的,連帶著自己也變得特別。第一次有人把她放到手心裡捧著,讓她覺得自己也可以這樣被一個人愛——是他教會了她愛。
她簡直不能接受有另外一個男人叫她“纖兒”,過往養成了她的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