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表揚一批積極分子名單和事蹟,這都是縣裡來的那個筆桿子,在工地上竄來竄去炮製出來的。他到一個地方,就問那些穿得最薄,幹得最歡的人的姓名,所以大家一看見他過來,就光著膀子幹,這樣一來,他沒有法再記名字了,只記下了英雄的戰鬥集體,這同樣讓大家感到無比光榮和幸福。只有一次,他把杜鳳翔的名字記成了杜洪翔,廣播後讓杜鳳翔很生氣,乾脆撂挑子不幹了,吸了半晌悶煙,才又開始幹活。
工程進展越來越緩慢,緩慢的原因是從黃沙壤土挖下去,變成老礓瓣兒土,老礓瓣兒土層以下,是一層厚厚的泥狀白堊土,白堊土以下進入了皮沙石層。越往下走,這種皮沙石的硬度越高,逐漸變成了石質地帶。民工們開始用鐵錘打鋼釺子、放炮才能往下挖掘。火藥是我們老祖宗自己發明的,一硝二磺三木炭,其實民工們用的已經不是這種土製的炸藥,而是上級配發的“梯恩梯”炸藥,威力很大。
放炮的時候,是民工們最高興的時候,全線民工撤到安全地帶,躺在草坡上打鬧抽菸袋,聆聽震撼人心的響聲。大家早已淡忘了老曾家大小子是當年因為排啞炮炸死的。所幸,工地上配有安全人員,我們那裡的工地沒有發生類似的事情。專門負責放炮的民工,在安全員用小紅旗和司號員的銅號的指揮下,用菸頭點燃了導火索後,跑得比兔子還快。當他們一口氣跑到人群中的時候,個個大口大口地喘氣。在他們的氣息還沒有調勻時,一連串的炮聲隆隆地響了起來。這個時刻,人類才真正顯得偉大、莊嚴和神聖,可以從中體會出偉大領袖的教導:“與天奮鬥,其樂無窮;與地奮鬥,其樂無窮;與人奮鬥,其樂無窮!”頓生一股豪邁之感。
幹到見到了透水層的時候,一股大水冒了上來,我們區的民工們幹勁大,被指揮長封為“老虎營”。同時,工程量畢竟相對小些,兩邊其他區的進度趕不上我們,我們的工地成了一片汪洋。也沒有抽水裝置,這水就越集越多,民工們幹不成活兒了。營長到工程指揮部大鬧,說簡直是背工窩工。指揮部立即責令其他區加快工程進度,直到等他們挖出了流水的通道,我們區的民工們才繼續幹活。這一段時間內,簡直把人急壞了。
大溝越挖越深,人們再用麻袋頂著筐往上背,已經不現實了,工地上推廣一種裝置,叫做“爬坡器”。這種裝置,是在坡頂上,用一鐵槓子安一個未裝車胎的車圈,把一根棕繩套在車圈裡,一端拖一輛平板車子。一頭在下邊,裝滿泥土;一頭在上邊,坐上與裝的泥土重量相當的勞力。使用的時候,拉人的車子,由一個人用力向下拉,那一頭推車子的人,反而拽著車子向上跑。就這樣,不停地往返,把挖出來的泥土拖上去。你要是認為坐車的人最舒服,那你可就錯了,最辛苦的才是他們。他們被拖下去以後,立即開始順著階梯向上爬,到了上邊,再坐車子下去。一整天下來,等於爬了不知多高的大山,或者相當於不停地攀爬十幾層以上的高樓。真正好受一些的,是那些拉平板車的人。所以,這種“爬坡器”剛用上的時候,大家很願意坐車子,沒有幾趟下來,說什麼也不坐了,都願意當拉車的。沒有辦法,大家只好編出班次,輪流當“風光無比”的坐車人。
鐵路(3)
由於工地上盡是清一色的大老爺們,要是發旺哥在,肯定又要說盡是“帶把兒”的,大家就顯出性飢渴的毛病來,把人家村裡的大閨女、小媳婦看得越來越俊俏,個個爭奇鬥豔。不時從某個施工隊傳出一些緋聞來,讓一個比一個騷的民工們當笑料、打牙祭。特別是在工地上,一道深溝下面,到處是黑壓壓的男人,在上邊不敢有一個女人路過,只要見到一個女人的影子,立刻從深谷裡傳來一陣高一陣的“嗷嗷”聲,嚇得那些女人面紅耳赤,一溜小跑。
當民工的生活比在家裡強多了,吃的是國家專門撥出的供應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