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老奴傷勢稍好之後,就去南京守陵司香,再也不能替您分憂了。”
此時此刻,馮保那裹著帕子的頭,那猶帶青紫的臉,那比蠟黃更糟糕,幾乎有幾分慘白的臉色……一切的一切都讓李太后受到了巨大沖擊。她自從在裕王府當寵妾開始,就一直都很信賴馮保,等到後來冊了貴妃,皇貴妃,馮保也都一心一意敬著他,和陳洪、孟衝那些只知道諂附皇帝的宦官絕不相同,所以她一直都很放心地將批紅完全交託給馮保,自己甚至根本不會過目那些下頭的奏本題本。
她幾乎是又驚又怒地站起身來,厲聲說道:“誰敢趕你走?”
“老孃娘,皇上終究是皇上,他既然已經容不下老奴,今日之後還有明日,明日之後還有將來,老奴與其惹人厭,還不如退到南京去養老。仁聖老孃娘心中慈悲,她已經答應了老奴,回頭會在皇上面前轉圜,準了老奴所請。”馮保一點都沒有往陳太后身上潑髒水的意思,只是又磕頭道,“日後老奴不在了,若是皇上左右再有人說什麼老奴不好的話,只求您替老奴說一兩句公道話,老奴就感激不盡了。”
不等李太后答應或拒絕,馮保就搶著說道:“元輔張先生比老奴得罪的人更多,日後只怕下場更加不如,老孃娘若能放他早日致仕,也許還能保全他一二。若是拖著,只怕異日也會被人針鋒相對。他如今一病,張四維就敢伏闕,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說不定……”
馮保絕口不提皇帝之前指責李太后和張居正有首尾,但這不意味著李太后就不會有聯想。儘管在張居正和汪孚林的連番勸諫下——汪孚林甚至還親自去勸了朱翊鈞低頭——儘管陳太后亦是苦苦求情,她從表面上來說,怒火彷彿已經按捺了下去,可內心深處那種念頭卻久久不去。
別人看不出來,馮保是什麼人,又豈會看不出李太后那臉色下的熊熊怒火。此番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暗中用了一點小手段。
果然就在這時候,外間傳來了一陣小小的吵鬧聲,緊跟著,門就被人推開,卻是潞王朱翊鏐跌跌撞撞進了門,臉上還有些迷糊。
今天的事情發生得絕大,但李太后從一開始就吩咐把朱翊鏐關在屋子裡不許出來,若有人敢告訴他什麼,那就亂棒打死,因此小粉糰子似的潞王,這會兒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他揉著眼睛進了門,東張張西望望,看到馮保時就叫了一聲大伴,隨即就有些遲疑地來到李太后身前,低聲問道:“母親,大哥怎麼今晚沒來昏定?”
晨昏定省,說的就是晨省和昏定,再通俗點兒就是早上晚上分別向父母問安,這也是從皇宮到大戶人家的規矩。李太后沒想到小兒子跑來竟是問這個,臉色頓時一沉,可她又不能說長子被自己攆去跪奉先殿了,當下只能咬了咬牙,隨即沉聲說道:“你大哥有事要忙,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就是大哥之前嫌棄我的字寫得不好,我特意練了幾天,想拿給他去看看,讓我瞧瞧我也是有進步的!”朱翊鏐把胸脯挺得高高的,隨即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我現在不偷懶,以後就藩的時候就能偷懶了,想睡到幾時就能睡到幾時!”
李太后遽然色變。她總共就這麼兩個兒子,卻也已經比其他的妃嬪幸運太多,可之前為了長子,把次子幾乎是放養在慈寧宮根本沒工夫理會,如今次子卻對自己說起就藩的話來,她哪裡能忍?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就厲聲喝道:“你才多大,誰說你要去就藩的?誰!”
朱翊鏐被李太后吼得直接一哆嗦,慌忙解釋道:“我就是聽外頭人隨口提起,這才知道皇子皇弟都是要就藩的。母親你別生氣,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不說潞王就能不就藩?就算皇帝答應,那些大臣也不可能答應。更不要說,朱翊鈞現在就敢和她那樣硬頂,就敢說出那樣的話來,怎麼可能為了善待弟弟就不讓他就藩,又